再往后翻，如何检查皮带松紧，被画成了一根手指按压皮带的简单图画，旁边写着“按一按，一指宽”。如何启动机器，如何熄火，甚至连机器不能长时间暴晒，都被画成了发动机戴着草帽，满头大汗的样子。
整本小册子，没有一个复杂的词，没有一张难懂的图，全是画，配着最简单的大白话。
王铁柱一页一页地翻着，他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和抗拒，慢慢变成了惊讶。他好像能看到，一个不识字的老农，就着油灯，也能把这本小册子看得明明白白。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何雨柱，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厂长……我……我服了。”王铁柱把那本小册子放在桌上，像是在看一件宝贝，“这东西，比咱们花钱登报纸广告，都管用！”
何雨柱笑了。
半个月后，红星实业总厂。
一条全新的生产线旁，一排崭新的HF-1发动机整齐排列。它们的外形和之前的型号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在发动机的侧面，多了一个小巧又显眼的装置。
一个厚实的透明沉淀杯，在车间的灯光下闪着光，里面清亮的柴油清晰可见。
这就是加装了油水分离器，并附赠了那本漫画版说明书的全新改进型号——HF-1B型。
“厂长，第一批五百台，全部下线！”车间主任跑过来，兴奋地汇报道。
何雨柱点了点头，他拿起一台崭新的HF-1B，用手掌轻轻摸着冰冷的机体和那个透明的沉淀杯。他知道，从现在起，红星厂和其他厂子已经不一样了。
消息随着第一批HF-1B型发动机发往全国各地，迅速传开。
最先火起来的，不是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油水分离器，反而是那本看起来有些不正经的漫画说明书。
在河北正定的田间地头，在山西的黄土高坡上，在任何一个有红星发动机的地方，这本小册子都以很快的速度流传着。
识字的人，念给不识字的人听。大人看懂了，讲给孩子听。那哭泣的发动机，戴草帽的发动机，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画的东西。
渐渐地，一句带着善意和玩笑的话，在广大的农村地区流行开来。
“嘿，老张，今儿下地，没给你家那铁牛喂口井水啊？”
“去你的！我家这可是B型，带照妖镜的，一眼就能看见水，宝贝着呢！”
“你家机器喝井水了吗？”
这句玩笑话，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华北大地。它比任何官方的宣传口号都更有用，在农民们爽朗的笑声中，将HF-1B型发动机“皮实、耐用、还不容易弄坏”的名声，深深地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红星厂的订单，再一次大幅增加。
何雨柱站在喧闹的生产车间里，听着机器的轰鸣，看着一排排崭新的HF-1B型发动机被装车运走。
他知道，从刘师傅在山西山坳里发现那台“渴了”的发动机开始，到这本漫画说明书的诞生，红星实业已经建立起了别人没有的优势。
这种优势，来自解决农民遇到的真实问题，来自实在的服务，也来自农民们口口相传的好名声。这比任何技术都更难被模仿。
红星厂的烟囱冒着白气，一辆辆卡车装满了HF-1B型发动机，从厂门口开出去，运往全国。厂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可四合院里的人，过的日子却不一样。
许大茂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
放映员的工作越来越少，乡下买电视机的村子多了，他一个月也跑不了几趟，挣的钱自然少了。
这天下午，他推着自行车刚回到院里，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从旁边开过去，停在了中院门口。何雨柱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看样子是厂里食堂带回来的好吃。
许大茂捏着车闸，看着以前那个傻柱现在开上了小汽车，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进屋，媳妇秦京茹的埋怨就来了。“你还有脸回来！你看看人家何雨柱，再看看你！”
她坐在板凳上择菜，嘴上不停：“人家现在是开小汽车的大厂长，你呢？天天守着你那破放映机，一个月挣那点钱，够干什么的？”
许大茂本来就一肚子气，听了这话，脸一下就涨红了：“你懂什么！我这是铁饭碗！他何雨柱那是运气好！”
“运气好？运气好能把厂子干那么大？我不管，你得想办法挣钱！再这么下去，我俩真没饭吃了！”秦京茹把菜往盆里一扔，响声很大。
许大茂被堵得没话说，在屋里走了两圈。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干点什么事。
想来想去，许大茂把主意打到了街边的小买卖上，决定去卖水果。现在城里人手里有了点钱，舍得买点水果给孩子尝鲜，利润应该不错。他觉得自己脑子活、嘴皮子也利索，干这个肯定行。
说干就干。许大茂掏出自己藏的私房钱，又跟秦京茹要了一些，东拼西凑凑了百十来块钱当本钱。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许大茂就骑着二八大杠，后面绑个大筐，去了城南的批发市场。
市场里到处都是叫卖声。许大茂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得能挣钱。他转了一圈，看见一个摊位上的橘子堆得像小山，金灿灿的，看着就好。
“老板，这橘子怎么卖？”许大茂装作很懂的样子。
摊主是个瘦汉子，打量了许大茂一眼，笑着说：“兄弟，你可来着了！我这橘子刚从南边运来的，甜着呢！你要是拿得多，我给你算便宜点。”
许大茂不懂行情，只觉得这橘子看着好，价格也比别家便宜一两分钱，心想这差价就有了。
“行！给我来一百斤！”许大茂大手一挥。
摊主笑得更灿烂了，手脚麻利地给他装货，手总是在橘子堆底下掏，嘴里还说着：“放心，都给你挑好的！”
许大茂付了钱，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哼着小曲，驮着一筐橘子就回家了。
他在胡同口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把橘子倒在麻袋上，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卖橘子喽！又大又甜的橘子！南方来的！不甜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