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早夭嫡子,全大清跪求我登基 第139章 慢些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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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并非虚言。

河风呜咽,卷起尘土,吹在那些跪地官员的脸上,却带不走他们瞬间惨白的血色。

承祜被康熙紧紧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能清晰地感受到皇阿玛胸膛里那股压抑不住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剧烈起伏。

他很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小脸埋在康熙的颈窝,露出一双清澈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惧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幅末日般的景象。

那神祇般的侧颜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一只受惊的蝶。

这份脆弱的美感,与周遭肃杀的气氛形成了极致的反差,反而像一剂镇定剂,让康熙翻涌的杀意稍稍回落,理智重新占据了高地。

“梁九功。”康熙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山东巡抚、德州知府,以及一应河道官员,全部拿下!封锁行辕,朕要亲自审问!”

“喳!”

御前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昔日威风八面的封疆大吏们,此刻软得像一滩烂泥,哭喊求饶声、官帽滚落声、铁链拖拽声混作一团。

康熙不再看他们,他抱着承祜,转身走回龙舟。

“承祜,怕不怕?”回到舱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康熙的声音才恢复了些许温度。

承祜摇了摇头,仰起那张汇聚了天地灵气的脸庞,琉璃似的眼眸里映着康熙疲惫的面容。

“儿臣不怕。”他伸出小手,轻轻抚上康熙紧皱的眉头,“儿臣只是心疼皇阿玛。他们像蛀虫,啃食着您最珍视的江山,您一定很痛吧。”

康熙的心,猛地一软。

他将承祜抱得更紧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属于儿子身上的、干净温暖的气息,驱散了他心中积郁的血腥与戾气。

承祜:……?

这是拿他当猫薄荷用呢?

“皇阿玛不痛。”康熙低语,像是在对儿子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皇阿玛只会把这些蛀虫一只一只地全都揪出来,碾得粉碎。”

……

夜幕降临,行宫之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从德州大堤上搜罗出的账本、文书堆积如山,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从虚报用工,到以次充好,再到层层盘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盘根错节的贪腐之网。

康熙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

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时而烦躁地踱步,时而又陷入长久的沉思。

砍掉山东巡抚和德州知府的脑袋很容易,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张网的根深深地扎在京城,扎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某些权贵身上。

拔出萝卜带出泥,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

承祜就坐在一旁的小几上,面前摆着一副象牙棋子。

他没有去打扰康熙,只是安静地将黑白棋子一颗颗地摆在棋盘上,仿佛在构建自己的小小世界。

最终,康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一份供词重重地拍在桌上,那上面牵扯出的人名,让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皇阿玛,”承祜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沉寂,“儿臣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

康熙抬起头,看向儿子。

“说来听听。”声音缓和了许多。

承祜拿起一颗黑子,又拿起一颗白子,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故事里说,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长得非常茂盛,能为很多人遮风挡雨。可是有一天,树上生了虫子,它们在树干里蛀了很多洞。”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康熙,眼神纯真无比:“皇阿玛,您说,是应该把有虫洞的树枝全都砍掉呢?还是想办法把虫子从洞里抓出来就好了?”

这看似简单的孩童问题,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康熙脑中的迷雾。

是啊,他的目的不是要砍倒大清这棵大树,而是要清除树干里的蛀虫。如果为了抓虫而大肆砍伐枝干,只会损伤树木的根本。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抓虫?”康熙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瞬间醍醐灌顶。他开始真正地,将眼前的儿子当做一个可以商讨国事的对象。

承祜歪了歪头,奶声奶气地说道:“虫子要吃东西呀。它们吃的粮食,都是从树根那里运上来的。我们只要找到运粮食的路,顺着路往回找,不就能找到虫子的老巢了吗?把它们的粮食断了,它们不就自己饿死了吗?”

“运粮食的路……断了它们的粮食……”康熙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双眼越来越亮。

户部!漕运!盐引!

这些**污吏的钱款往来,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顺着银子的流向去查,远比单纯地靠审讯口供要精准得多,也更能挖出幕后的黑手。而且,查封赃款,冻结资产,本身就是对这个贪腐网络最致命的打击。

康熙猛地站起身,一扫之前的阴郁,几步走到承祜面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朕的太子,聪明至极!”

接下来的几天,康熙雷厉风行,一改之前犹豫不决的态度。

他没有再扩大打击面,而是密令于成龙,成立专案小组,从涉案官员的家产、田契、商铺以及与京城的银钱往来入手,秘密彻查。

不出半月,案情便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山东巡抚背后那位在京中呼风唤雨的靠山,其贪赃枉法的铁证被一一掌握。

当最终的处置结果传回行宫时,康熙虽面色冷峻,但眉宇间的郁结之气,已然消散。

主犯斩立决,从犯流放三千里,家产尽数抄没,充入国库,用于修缮河堤。

夜里,康熙特意命膳房做了几样承祜爱吃的小点心,与他一同在书房用膳。

“承祜,此次若非有你,皇阿玛恐怕还要多费许多周折。”康熙看着儿子小口小口吃着枣泥糕的样子,满心都是为人父的骄傲与满足。

承祜咽下口中的点心,用餐巾擦了擦嘴,才抬起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康熙,忽然轻声说了一句:“皇阿玛,儿臣还听过一句话。”

“哦?说来听听。”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是啊,水太清了,鱼就无法生存;对人要求太苛刻了,就不会有追随者。

为君者,当有霹雳手段,亦需怀菩萨心肠。一味地追求绝对的清明,绝对的纯粹,那不叫治国,那叫理想国,是根本不存在的。

“你……你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康熙的声音有些干涩。

“毓庆宫里的书上看的,”承祜信口胡诌,脸上带着一丝似懂非懂的迷茫,“儿臣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康熙缓缓放下筷子,心中百感交集。

先是无与伦比的欣慰与骄傲。他的太子,他的继承人,已经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与格局。

大清的未来,可期!

可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与失落。

他看着眼前的承祜,那个会因为看到水车而大呼小叫,会把浑浊的河水比作小米粥,会天真地问牛伯伯为什么低头走路的儿子,仿佛正在一点点地远去。

他长大了。

他真的长大了。

他是不是长得太快了?快到自己都快要追不上了。

再过几年,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抓着自己的袖子,分享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再过几年,他有了自己的东宫属臣,有了自己的决断,是不是就会觉得,他这个皇阿玛有点烦了?

康熙忽然有些害怕。

他怕承祜那么快长大,怕他那么快就不再需要自己。他宁愿承祜永远是那个需要他抱着、护着,为他解释世间万物的孩子。

这种突如其来的、属于一个普通父亲的脆弱情绪,让这位帝王一时竟有些无措。

他伸出手,将承祜小小的身子揽入怀中,下巴轻轻地抵在他的头顶,贪婪地嗅着他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

“承祜,”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说,“你慢些长大……好不好?”

至少,在离开皇阿玛的羽翼之前,再多依赖皇阿玛一些时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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