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吃夜宵
赵桃桃抬头看他，眼睛在影院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走出影院，初冬的夜风带着凉意拂面，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暖意。
这次约会，没有惊心动魄的告白，没有刻意的浪漫安排，只有昏暗光影中的一次靠近，一桶分享的爆米花，几个小心翼翼的体贴动作，和一场让心跳同步的电影。
但对他们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足够的紧张，足够的激动，足够的靠近，足以让那份本就存在的心意，在黑暗中悄悄发芽，向着彼此的方向，又坚定地生长了一寸。
——
深夜的粤菜馆隐匿在一条安静的街角，暖黄的灯光从雕花木窗格里透出来，在微凉的石板路上投下温馨的光晕。
推门而入，室内温暖如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食物蒸腾的鲜美气息。
客人不多，只有几桌低声细语的食客，营造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私密感。
服务员引他们到一个靠窗的僻静卡座。
坐下时，赵桃桃脱下风衣，贺涵松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替她搭在座椅靠背上。
指尖再次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肩头，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仿佛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绅士风度。
“看看想吃点什么。”
贺涵松将菜单推到两人中间，身体微微前倾，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赵桃桃身上淡淡的、清甜的香水味，混合着影院里带出来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爆米花焦糖气息。
赵桃桃低头看菜单，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嗯……有点饿了，想喝点热粥。”
她的声音带着看完电影后的松弛，比平时更软一些。
“好主，这里的生滚鱼片粥是一绝。”
贺涵松推荐，又补充：“再来几份清淡的点心？
虾饺，或者红米肠？”
他的语气熟稔，像是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与她共享宵夜的场景。
点完菜，短暂的安静降临。
但不同于影院里那种被剧情填充的沉默，此刻的安静更像一种微妙的悬浮，等待着被打破。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视线在空气中相撞，又都带着笑意迅速分开。
“电影里那个长镜头，让我想起以前大学时，有次去山里写生，看到的晨雾。”
贺涵松率先开口，拿起茶壶为她斟茶，热气氤氲。
“你也学过画？”赵桃桃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好奇地问。
“皮毛而已，早扔下了。”贺涵松摇摇头，语气轻松。
“不过那时候，倒是真觉得光影很有意思。”
他看向她，眼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就像刚才影院里，光打在你侧脸上……挺好看的。”
这话说得不算直白，却比之前的任何一句都更接近私人赞美。
赵桃桃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低头喝了口茶，掩饰那瞬间的悸动，嘴上却嗔道：“贺三少现在也会说这种话了？”
“实话实说。”
贺涵松笑了笑，也端起茶杯，目光却仍流连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食物很快上桌。
洁白粘稠的鱼片粥盛在砂锅里，冒着腾腾热气，鱼片嫩滑，粥底绵密鲜甜。
晶莹剔透的虾饺，粉嫩的红米肠，几碟翠绿的时蔬，摆满了小方桌。
“小心烫。”
贺涵松舀了一小碗粥，轻轻推到赵桃桃面前。
“谢谢。”
赵桃桃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满足地眯了眯眼：“嗯，果然好吃。”
分享食物总是能迅速拉近距离。
生滚鱼片粥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模糊了菜上精致的印花，也让周遭的空气变得柔软。
几碟点心被消灭大半，最初的饥饿感被抚平，节奏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贺涵松夹起最后一只虾饺，没立刻吃，而是看着晶莹剔透的皮里透出的粉嫩虾仁。
他随口道：“说起来，这虾饺让我想起以前学校后门那家广式茶楼，皮没这么薄，但虾仁特别大，我们宿舍几个人周末常去。”
赵桃桃正小口喝着粥，闻言抬起头，眼睛弯了弯：“你们学校后门？是不是那家旺记？
招牌都掉了一半的那个？”
“你知道？”贺涵松有些意外，虾饺停在半空。
“怎么不知道？”赵桃桃放下勺子，语气带上了点怀念。
“我表姐就在你们学校旁边念书，我去找她玩，她非带我去吃，说便宜大碗。
我还记得……你们男生是不是特别喜欢点那个巨型菠萝包，一人半个都能吃饱？”
“对！就是那家！”
贺涵松笑了起来，把虾饺送进嘴里，边嚼边摇头。
“菠萝包是招牌，但我们那时候穷学生，更常点的是一碟干炒牛河，分着吃。”
话题的闸门，就这么被一个共同的、微不足道的地理坐标轻轻撬开了。
“干炒牛河……”
赵桃桃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像是在回忆味道。
“油汪汪的，镬气足，就是吃完得喝好多茶。”
她说着，很自然地拿起茶壶，先给贺涵松添了些，再给自己倒上。
“可不是。”
贺涵松接过话头，身体不自觉地朝她那边倾了倾，声音也压低了些，像在分享什么小秘密。
“我们宿舍老四，每次吃完都得去.操场跑两圈，说是负罪感太强。
结果有次跑太急，把刚吃的全……咳。”
他适时刹住，换了个更文雅的说法：“全还给操场了！”
赵桃桃“扑哧”笑出声，连忙用手背掩了下嘴，眼里的笑意却满得溢出来。
他开始说起一些更琐碎、更无关紧要的往事。
宿舍里谁总偷用他的洗衣液，期末考试前熬夜复习在哪里摔了一跤，第一次尝试做兼职发传单被城管追了半条街……
赵桃桃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
“你们宿舍楼下的猫是不是特别胖？”
“那个总抓你们迟到的辅导员后来是不是秃顶了？”
“天啊，你还发过传单？”
她也开始分享自己大学生活的边角料：和室友偷偷在宿舍用违规电器煮火锅结果触发警报。
为了抢选修课守在天文数字般的网络延迟前疯狂刷新。
第一次穿正装参加社团答辩，紧张得把演讲稿拿反了……
这些话题，没有电影艺术的深刻，没有商业趋势的宏大，甚至没什么实际营养。
它们琐碎、平凡，带着每个人青春里都有的那点笨拙、尴尬和小小的欢欣。
但正是这些碎片，拼凑出了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缺席的那段时光里，最真实、最鲜活的侧影。
他们聊得越来越放松，笑声时不时响起，偶尔因为想到同一件趣事而眼神发亮，默契地同时说出某个人名或地名。
桌上的食物渐渐凉了，茶添了一壶又一壶，但谁也没有提醒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