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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狼那凶悍的身影从暗处冲出,长矛在他手中如活物般舞动。
少年盯准了乱军中的马韬,矛尖映着火光和血光,直取对方咽喉。
马韬到底是老将,临危不乱,一把扯过身旁的亲兵挡在身前,那亲兵被阎狼的长矛穿胸而过,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断了气!
局势凶戾,措手不及!
马韬趁机拔剑,一剑劈向阎狼面门。
阎狼用矛杆格挡,火星四溅。
两人在雪地里厮杀开,周围的厮杀声仿佛远去,只剩下兵器相击的脆响和粗重的喘息。
“果然是贼子!”
马韬冷笑着,叫来另一名亲兵。
“给老子阵斩了此人,到时候给你请功!”
他还很忙,如今各军明显乱了阵脚,几乎是一面倒的形式,若是他不动手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先凝聚人心,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这些贼子一举拿下!
那亲兵被临时拉来,只能挥剑再战。
但他哪是阎狼的对手,三招过后,剑刃咔嚓一声被长矛劈的脱手。
阎狼顺势一绞,矛尖如毒龙般钻入那亲兵的咽喉。
时机到了!
混在人群最末尾的从县兵马核心处,阎赴终于眯起眼睛,狠辣开口。
“张炼!带衙门三班的差役绕后截断这群官兵!”
阎赴高声指挥。
“赵将!带巡检司的兄弟们盯住那帮缙绅家里出来的杀才,一个别放跑!”
两人领命的这一刻,在场的从县兵马却都愣住了。
他们原本是奉命来剿匪的,此刻却见自家知县大人亲自带着流寇砍杀官兵,一个个瞠目结舌。
但很快,他们就想起去年,缙绅四家收粮时,要不是阎青天亲自开仓放粮,把粮食分给了快饿死的乡亲们,他们早就饿死了。
“阎大人的命比这些狗官金贵多了!”
一个县兵突然高喊,然后调转刀口,加入了农民军的行列。
“去他**,要不是阎青天,我老娘现在早就饿死了!”
又一个巡检司骑兵翻身上马,悍然提刀杀入其余各县官兵之中。
“跟阎大人干,杀狗官!”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
很快,越来越多的从县兵马跟随列阵,他们红着眼睛,专挑那些一路上欺压百姓最狠的各县兵马下手。
与此同时,阎赴也在乱军中一眼找到了正在企图重振旗鼓的总兵马韬。
那杆明晃晃的总兵旗帜,在大雪火光中格外显眼。
马韬如今正忙着下令,准备收拢溃军,远远瞥见阎赴前来,面上一喜。
无论如何,以阎赴的练兵才干,至少能稳住局势。
只是他还没开口,便见骑马而来的阎赴,远远掣起了一杆长枪。
“死!”
凶悍森冷的眼眸,让马韬愣了一瞬。
战马奔驰之力携阎赴恐怖臂力,径直将马韬肥硕身躯挑起!
冰冷长矛刺穿胸腹,马韬这个老狐狸终于变了脸色。
他伸手指着阎赴,口角溢血。
“为何......”
脑海中浮现出昔日从县兵马刚刚抵达,自己上次阎赴的夸赞景象。
他看出来了,阎赴和黑袍流寇是一伙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只是阎赴也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冷冷将躯体从长矛上抖落,亲眼看着人马在他尸身上不断践踏,这一刻,他猛的挥矛!
总兵旗杆应声折断,伴随着他恢弘咆哮声,弥散战场。
“朝廷总兵已死!”
雪地霎时乱作一锅滚粥。
马韬的尸首还未凉透,他麾下的官兵已如无头苍蝇般炸开了锅。
“总兵大人死了!”
这声凄厉的嚎叫像瘟疫般在军阵中扩散,比阎赴的怒吼声更大。
最前排的刀盾手最先崩溃,他们丢下沉重的盾牌,任其在雪地上滑出老远。
有个年轻士兵吓得尿了裤子,淡黄色液体顺着战袄滴落。
右翼的弓兵队乱得最厉害,平日只会躲在后方放冷箭的兵油子,此刻像被捣了窝的马蜂。
有人解了箭囊狂奔,羽箭撒了一路,有人竟慌不择路往农民军的枪阵上撞,被捅穿时还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
最惨烈的是中军的亲兵队。
这些披着甲胄的精锐本该死战,却为争夺马韬的首级内讧起来,毕竟拎着主帅脑袋投降说不定能保命呢!
几个彪形大汉在雪地里扭打,掐脖子挖眼睛,活像疯狗一般。
左翼的骑兵倒是机灵,早有人解了马鞍要跑。
可战马闻着血腥味受了惊,一匹青骢马人立而起,把背上的把总掀下来,正好砸在同伴的马上,一并摔作了滚地葫芦。
雪幕中,溃兵们互相践踏。
瘸腿的老卒被撞倒在地,转眼就被十几双军靴踩进雪泥里。
真正聪明的都是下品县被推到最前方的兵马,眼见不可力敌,一个个当即跪下。
“黑袍万岁!”
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斩杀。
农民军战士们憋了太久的怒火,此刻全部倾泻在这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官兵身上。
雪地被血染红,然后又迅速被新落的雪覆盖,形成一层诡异的粉红色冰壳。
战斗结束时,雪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身。
还活着的官兵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阎赴踏过尸堆,靴底碾碎了一个装死兵卒的手指,那兵卒痛得惨叫起来。
“大人,咱都是被逼的啊。”
“是啊,大人,若不是那些狗官逼着咱,咱不能来害这些乡亲们。”
“被逼的?**逼的?缙绅逼的?”
阎赴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脚步在积雪中踩出咯吱声响。
“难道你们劫掠百姓也是被逼的?”
他的声音忽然让这些跪地的官兵低下了头。
这一刻,这位魁梧的青年知县突然提高嗓门。
“所有官吏!从小旗,巡检,捕头开始,抽十名手下点评,谁要是说出贪污害民的烂事,当场剁了!”
这命令如霹雳般在幸存的官兵中炸开。
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军官们面如土色,其中便有各县的把总,边军总旗。
而老兵油子们则眼冒凶光,这可是活命的机会!
招地县的巡检还想耍滑头,他的手下立刻跳出来。
“这狗官去年卖赈灾粮,害死一百多饥民!”
刀光一闪,那巡检的脑袋滚落雪地。
公审在雪地上血腥展开。
十人一队,指证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人私吞剿匪赏银,害五十乡民冤死!”
“保安县巡检司索贿放匪寇屠村!”
“他把征来的军粮高价倒卖,我们只能吃糠咽菜!”
每一条罪状换一颗人头落地。
哭嚎哀求声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
阎狼站在高处,衣衫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这片血色混杂雪白的地,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复杂。
大明的不公,已入了骨子,现在黑袍军才刚刚走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