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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只是藩王,再无争夺储君的资格。皇储之位既定,你又曾深陷夺储之争,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早已成了朱允熥的眼中钉。你若继续留居京城,他定然寝食难安,绝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我。”
东宫之内,吕氏凝视着仍在怔忪失神的朱允炆,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道出这番沉重的话语。
她怎舍得这个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儿子?
平日里纵然偶有苛责训骂,可在吕氏心中,朱允炆始终是那个合格到近乎完美的儿子,是旁人眼中艳羡不已的存在,她也曾无数次为有这样的儿子而倍感自豪……
只是眼下时局已然如此,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忍痛割舍。
她是真的怕,怕朱允熥全然不顾兄弟间的血脉亲情,对朱允炆穷追猛打、赶尽杀绝,半点余地也不留……
正因如此,当听闻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几位亲王纷纷上书请辞,欲返回各自封地的消息后,吕氏才下定决心,让朱允炆也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朱允炆听完母亲这番话,神色愈发沉凝沉默,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挣扎,过了好半晌,才带着几分犹豫,轻声开口问道:
“母妃……允熥他……他真的会对我赶尽杀绝吗?”
“我不知道!”吕氏凝神思索片刻,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朱允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牢牢掌控住他,可近来朱允熥的种种所作所为,却让她猛然惊觉,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根本无从揣测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朱允炆再度陷入沉默,眼中满是茫然无措。
那个平日里总是待人温和、如沐春风的弟弟,真的会在登上储君之位后,对自己这个这些年一直还算照拂他的哥哥,痛下杀手、斩草除根吗?
会吗?
朱允炆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忽然发现……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们母子二人,对朱允熥的了解,终究还是太浅了。
吕氏望着眼神迷茫的朱允炆,只能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
“但还是那句话,成王败寇,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幻想着朱允熥会大度包容、既往不咎。即便他真的心胸宽广、肚量过人,不会追究过往的恩怨……我们也不能将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他的仁慈之上,仍旧要提前做好规避,早做打算。”
“谁又能真正猜透他心中所思所想呢?说不定,他此刻早已在暗中盘算着如何除掉我们母子二人了。”
“所以啊,万万不能将自身的安危全系于他人的大度豁达之上,该做的准备,一点也不能少。”
“既然秦王、晋王、燕王都急于请辞返回封地避祸……那允炆你也该走了。去向你皇爷爷请旨,讨要一块封地,前往封地就藩吧。也好省得留在京城惹人厌烦,徒增祸患,也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朱允炆抬起头,望着母亲吕氏——这些年来,她从未有过这般温柔的神色。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轻柔地问道:
“儿臣走了,母妃您怎么办?”
“要不母妃跟儿臣一起走吧,等去了封地安定下来,儿臣一定会好好孝敬母妃,让母妃安享晚年。”
他终究,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吕氏闻言,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
“你放心吧,朱允熥若还想稳稳当当地做他的储君,便不会轻易对我这个母妃动手。”
“毕竟,无论如何,我都是他名义上的母妃,是一手将他拉扯**的母亲。”
“你皇爷爷素来奉行以孝治天下,他若想将来顺利登基,便绝不会触碰这层底线。即便他心中对我怨恨极深,也万万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
朱允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因为母亲说得句句在理,无可辩驳。
过了许久,朱允炆才深深叹息一声,满是愧疚地说道:“是儿臣不成器,让母妃受累了!”
吕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并非毫无埋怨……
她本以为自己将来能成为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太后,却未曾想,太后之位虽触手可及,却再也无法拥有那份至高无上的尊荣,反而要处处看人脸色、谨小慎微的度日……
而这一切的根源,皆因那个能让她成为太后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朱允炆,而是朱允熥……
只是事已至此,再多的抱怨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好好维系好母子间的情谊……
是以,吕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允炆你也不必多想,这一切或许都是天意使然。或许,是我们母子欠了朱允熥的……如今也该还给他了。这样一来,母妃心中的愧疚也能少些,往后日子也能过得安稳舒心一些。”
朱允炆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却也没有深究,只是说道:
“那母妃便先留在京城,等儿臣到了封地安顿妥当后,定然会立刻派人来接母妃过去……也好省得母妃留在这儿受委屈,过得不舒坦。”
吕氏深深看了朱允炆一眼,眼前的儿子,仿佛在这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她缓缓点了点头:“好。”
朱允炆这才如释重负,当即也顾不得吃饭,起身便要前往皇宫,去向皇爷爷朱元璋讨要封地,上书请辞就藩。
吕氏思索了片刻,在他即将踏出房门之际,出声嘱咐道:“苏杭一带,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富饶之地。”
朱允炆脚步一顿,转过身,苦笑着看向母亲:“母妃啊,那苏杭之地乃是国家钱粮赋税的核心根本所在,皇爷爷怎么可能会答应将如此重地封给儿臣呢?”
吕氏眼神微微闪烁,轻声提醒道:“这是对你的补偿。你丢了储君之位,所封之地难道不该富饶一些,才算合理吗?”
“你不妨这般说,就说想去苏杭一带散散心,况且你从小便对苏杭风光心生憧憬,如今只想在此隐居,潜心读书,了此残生,恳请皇爷爷恩准。”
“如此这般言说,你皇爷爷定然能明白你的心意,至于成与不成,暂且不论,先试一试也无妨!”
朱允炆脸上的苦笑更浓,总觉得母亲有些异想天开,但他又不好直接反驳,只能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
半个时辰后,武英殿内。
朱元璋手持朱笔,目光沉沉地看着下方躬身行礼的朱允炆,久久未曾言语。
朱允炆被皇爷爷这般审视着,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微微渗出冷汗,但他还是咬牙,再次开口说道:
“孙儿自知文韬武略皆远不如三弟允熥,甘愿退出储君之争,特请皇爷爷恩准孙儿前往封地就藩,以固国本。”
朱元璋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何至于此?你年纪尚轻,再在京城留几年,等历练成熟些再就藩也不迟。”
朱元璋心中确实对朱允炆存有几分亏欠之意。
原本已经许诺给他的储君之位,如今不仅收了回来,还另立了他人。
作为被舍弃的一方,朱允炆心中定然满是遗憾与失望。
而且,朱元璋对于这个从小便展现出非凡读书天赋、聪慧过人的孙子,确实有着几分真切的喜爱之情……
如今将储君之位传给了朱允熥,他心中虽无后悔之意,却也难免生出些许愧疚。
故而,他原本是想让朱允炆继续留在京城,也好时常照拂,多做些补偿……
可朱允炆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不必了,皇爷爷,孙儿心意已决,只想尽快就藩。”
朱元璋嘴角动了动,似有不悦。
朱允炆却没有丝毫退缩,继续坚持道:“只因孙儿封王时日尚短,皇爷爷此前并未给孙儿划定具体封地,孙儿也不知该前往何处就藩。恳请皇爷爷为孙儿定下封地,允许孙儿前往就藩。”
“你……”朱元璋勃然大怒,伸出手指着朱允炆,咬牙切齿地问道,“何至于如此急切?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是怕你弟弟允熥会杀了你吗?”
朱允炆浑身猛地一震,心中暗道:是啊!我就是怕!
但这话却万万不能说出口,他连忙摇头否认:“皇爷爷误会了!孙儿自认此次败得不冤,皆因孙儿自身能力不足,难以胜任储君之位。而且,孙儿打心底里认为,三弟允熥才是最佳的储君人选,比孙儿合适百倍。是以,孙儿不愿继续留在京城碍手碍脚,以免让三弟……让皇太孙心中生出疑虑。这于国家、于朝廷,乃至于孙儿自身而言,都并非好事。”
朱元璋闻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发现,今日的朱允炆,竟比往日伶牙俐齿了许多。
平日里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般口才……
看着朱允炆眼中那股非走不可的坚定,朱元璋无奈地叹息一声,问道:
“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封地?”
朱允炆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皇爷爷愿意询问,便是有答应的可能……
但他又有些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按照母亲的嘱咐,提出苏杭之地呢?
思索片刻,朱允炆觉得,还是遵从母妃的嘱托,姑且一试为好:
“孙儿从小便对苏杭之地心生向往,一直想在苏杭一带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平日里读读书、写写字,陶冶情操,于孙儿而言,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归宿。”
朱元璋:“……”
听完这话,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狠狠瞪了朱允炆一眼,摆手拒绝:“不行!重新选一个!另外,谁告诉你就藩是去陶冶情操的?就藩乃是要你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好好治理封地,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富足安康,这才是你身为藩王该做的事!还想着隐居?咱希望你只是随口说说,并非真有这般心思。”
朱允炆顿时吓得冷汗涔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方才只顾着遵从母妃吕氏的嘱托,竟差点忘了自家皇爷爷的脾性……
皇爷爷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不思进取、贪图安逸之人……
他慌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改口道:“孙儿知错!孙儿想去山东,一来可以朝拜文圣,二来也想在山东造福一方百姓!”
“山东……”朱元璋这次没有直接回绝,而是口中默念了两遍,随后走到殿内悬挂的堪舆图前,仔细端详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也不行。山东已有你七叔齐王就藩,再将你封到那里,不妥。”
朱允炆彻底懵了,只能苦笑着摊了摊手:“既然如此,那便请皇爷爷随便给孙儿封一块藩地吧,孙儿不挑剔了!”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多物色几处合适的地方,写一份折子递上来,咱再斟酌考虑。”
朱允炆:“……”
……
最终,朱允炆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武英殿。
回到东宫后,他将面见皇爷爷的整个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母亲吕氏。
吕氏听完,不由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仔细思索片刻后,她却忽然轻笑一声:“看来,你皇爷爷心中还是疼爱你的,他这是不希望你这么早就离开京城就藩啊!”
“哎……儿臣也感受到了。皇爷爷向来面冷心热,对儿臣其实极为关爱。若不是儿臣一再坚持,皇爷爷定然不会轻易答应允准儿臣去就藩的!”朱允炆颇为感慨地说道。
吕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神微微眯起,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但这份疼爱,也仅仅只是一点点罢了,并不多。否则,也不会小气到连苏杭之地都舍不得封给你。”
“母妃……”朱允炆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冷言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劝阻,“并非如此啊!皇爷爷并非舍不得,而是不能。苏杭乃是国家的经济命脉,若分封给藩王,无异于掘朝廷的根基,皇爷爷也是迫不得已才拒绝的。”
“那你请封山东,他为何也一口回绝?”吕氏冷笑一声,反问道。
朱允炆嘴唇动了动,低声解释道:“因为七叔齐王,早已被封在山东青州了。”
“呵呵!”吕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当今天下,无论是富饶之地,还是军事重镇,皆已分封殆尽。如今留给你的可选之地,已然少之又少了。”
“你皇爷爷让你回去多想想,写折子递上去……想来,他是打算让你再多留京一段时间了。”
朱允炆点了点头:“想来应当是如此。”
说罢,他又看向吕氏,询问道:“母妃,那您说,儿臣该选什么地方才好呢?”
吕氏伸出手指了指朱允炆,无奈地叹息一声:“富饶之地、军事重镇、交通枢纽、水陆要道,这些地方你就不要再想了……还是看看那些无人问津、贫瘠荒芜的地方吧!”
朱允炆不由苦涩一笑,难道自己连一块像样的封地都不配拥有吗……
吕氏又道:“你对天下疆域的情况知之甚少,既然不懂,便去问问你的几位先生吧。他们虽然辅佐你争夺储君失败,算是押错了宝,但终归与你有一份师生间的香火情分。东宫这些年也未曾亏待过他们,想来他们定会为你最后出谋划策一番。”
朱允炆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光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
与此同时,刚返回吴王府的朱允熥,忽然收到了朱允炆也准备上书请辞就藩的消息,顿时愣在了原地。
过了许久,朱允熥才回过神来,连忙换上朝服,急匆匆地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武英殿。
刚见到朱元璋,他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皇爷爷,二哥他……他要去就藩了?”
朱元璋对于朱允熥能这么快收到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有些事情,本就是他故意让朱允炆那边透露出去的,否则,朱允熥想要知晓半点风声,绝无可能。
他点了点头,抬眼瞅了瞅朱允熥,反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朱允熥一阵恍惚,随即摇了摇头:“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孙儿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意外?”朱元璋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如今储君之位已定,你二哥心中难免郁结难平,不愿继续留在京城黯然神伤,想要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追问道:“那二哥心中可有想好要去何处就藩?”
朱元璋不由笑道:“他方才说,想就藩苏杭……”
朱元璋的话还未说完,朱允熥便急忙开口打断:“皇爷爷,这可万万不行啊!苏杭一带乃是国家的经济命脉所在,干系重大,绝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哈哈哈!”朱元璋被打断话语,却并未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伸出手指了指朱允熥,打趣道:“怎么?你舍不得?”
朱允熥立刻换上一副哭丧脸,急忙解释道:“皇爷爷说笑了,孙儿并非舍不得,实在是苏杭一带关乎国家经济核心,乃是朝廷最重要的税收重地。如今天下初定,许多地区不仅无法向朝廷缴纳赋税,反而需要朝廷拨款赈济。在这般境遇之下,苏杭一带对朝廷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无可替代。”
“一旦皇爷爷您将苏杭分封给藩王,任由藩王自治,朝廷便会彻底丢失这最大的税收来源。如此一来,国库空虚,朝廷又该如何维持运转?这朝廷,还能称之为朝廷吗?”
他心中则暗暗思忖:苏杭地区乃是我早已暗中规划好的根基之地,怎么能随意分封给别人呢!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允熥,并未点破他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只是淡淡说道:“咱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并未答应他。”
朱允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又好奇地问道:“那后来,皇爷爷给二哥封了何处?”
“后来他又提出想分封到山东,也被咱拒绝了。”朱元璋缓缓说道,“因为山东已经有了你七叔那个混账东西在那里就藩,不能再封其他亲王去祸害当地的百姓了!”
朱允熥听着,不由咋舌不已。
心想,自己那位七叔齐王,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
在封地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祸害一方百姓,声名狼藉至极!
像这样的藩王,等将来自己登基称帝,迟早要好好整治一番……咳咳……
这一次,朱元璋并未察觉朱允熥心中的想法,继续说道:“之后,朕便让他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多物色几处合适的地方,写一份折子递上来,咱再慢慢斟酌定夺,便把他打发走了!”
朱允熥闻言,眼神微微一动,随即笑着问道:“皇爷爷这般安排,想来是舍不得二哥这么快离京吧!”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瞅了朱允熥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小子,这是在吃你二哥的醋呢?”
朱允熥摸了摸鼻子,连忙摇头否认:“那倒没有,孙儿只是心中生出些许感慨罢了!”
“呵呵,你倒是还感慨上了!”朱元璋不由失笑摇头,随即话锋一转,神色变得郑重了些,“朕看得出来,无论是你二叔、三叔、四叔,还是你二哥,他们心中都有些怕你!”
朱允熥一愣,脸上满是诧异之色:“皇爷爷,您说什么?”
“他们都怕你!”朱元璋眯起眸子,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所以,在你被册立为储君之后,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京城,生怕你会对他们下黑手!”
朱允熥心中暗想:算你们有自知之明!
可脸上却瞬间变了颜色,连连摆手,语气急切地辩解道:
“皇爷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孙儿绝不是那种人啊!他们都误解孙儿了,孙儿岂是那种会不顾骨肉亲情、手足情深,做出血脉相残之事的人?”
朱元璋笑了笑,并未点破他的心思,只是缓缓说道:
“咱并非说这样不好。有所惧也,是为善也,心有敬畏,方能行有所止,人心中有惧怕的东西,总归是件好事。”
“能够让诸位藩王对你心生敬畏,这也是你自身的本事,没什么好谦虚的!”
朱允熥嘴角抽了抽,心中却暗自叹息:要是他们真的打从心底里怕我,那倒好了!
偏偏他们一个个表面上急于离京避祸,实则是想回到封地后,暗中积蓄力量,图谋不轨啊……
尤其是四叔燕王朱棣,野心勃勃,将来少不得要与他好好较量一番。
至于二叔秦王朱樉和三叔晋王朱棡,倒也无需太过忌惮……他们想来也没几年可活了!
还有二哥朱允炆,他是真的彻底放弃争夺皇位了吗?
就算他真的放弃了,那他的母妃吕氏,还有方孝孺那群忠心于他的臣子,也会心甘情愿地放弃吗?
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如今虽然大局已定,储君之位尘埃落定,但各方势力依旧盘根错节,实力几乎无损,朝堂之上依旧如同一团乱麻,暗藏汹涌……
想到这里,朱允熥脸上的神色不由多了几分惆怅与凝重。
一直暗中留意着朱允熥神色变化的朱元璋,见状不由挑了挑眉,开口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朱允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怅然:“没什么,只是一想到二哥就要离开京城了,心中难免有些不舍。虽然我们之前为了储君之位有所争斗,但也并未彻底撕破脸皮,始终有着兄弟情分。毕竟,我们一同长大这么多年,总归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朱元璋听了这话,心中倒是颇为满意。
起码,朱允熥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不是一台只懂权谋算计的冷血**机器。
他轻笑一声,缓缓说道:“这也简单。若是你不愿意让你二哥这么快就去就藩,便亲自去挽留他,让他在京城多留几年。反正他的封地还没选定,等将来选好了,再慢慢前往也不迟。”
朱允熥眼神微动,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笑着答应道:“好!孙儿改日便亲自登门,去找二哥好好聊聊,挽留他多留些时日!”
朱元璋见他这般懂事,脸上的笑容越发欣慰,对这个储君孙儿,也愈发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