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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烛火依旧摇曳。
朱慈烺刚走进殿门,便看到崇祯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儿臣参见父皇!”
崇祯却连眼皮都没抬,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目光死死盯着案上的奏疏,周身散发着 “生人勿近” 的气息。
朱慈烺也不尴尬,直起身,走到案前,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崇祯倒了杯温水,轻轻放在他面前,语气平和:“父皇深夜召见,想来是为了承天门的事吧?”
直到这时,崇祯才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逆子!你还有脸问!” 他猛地一拍案,茶水溅出几滴,落在龙袍上,“文官死谏、监生逼宫,朕让锦衣卫去温和劝离,结果呢?结果闹出几百人的伤亡!两百多条人命啊!你不是自认为有本事,能替朕分忧吗?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朱慈烺心中暗笑,面上却一脸严肃,语气沉重:“父皇,事到如今,您该明白,天启帝为何深居后宫不理朝政,万历帝为何数十年不上朝了吧?他们不是‘昏庸’,是看透了这群文官的丑恶嘴脸!他们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文官集团都会鸡蛋里挑骨头,与其费力不讨好,不如干脆放权,落个清静!”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当年洪武高皇帝开局一个碗,推翻暴元,打下朱家江山。他对付**污吏,只有一个字,杀!因为他知道,这些文人,本是我朱家的‘打工人’,十年寒窗考取功名,理应替大明分忧、为百姓谋福。可如今呢?这群文官,处处为自身利益着想,为了保住自己的田产、俸禄,不惜与皇权作对,甚至煽动国子监监生逼宫,这与‘叛国’何异?”
崇祯被他说得一愣,张了张嘴,竟一时无法反驳。
他从未想过,一直被他视为 “离经叛道” 的太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看似大逆不道,却又句句戳中要害。
朱慈烺见状,继续趁热打铁:“国子监本是培养朝廷官员的地方,翰林院更是‘清贵之地’,他们理应站在皇权与百姓这边,维护大明的稳定。可如今,他们却跟着文官集团起哄,违背‘生员不得议论军国朝政’的祖训,拿着‘道义’当幌子,行‘逼宫’之实,这难道不该罚?”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崇祯:“父皇,乱世当用重典!如今大明内有义军作乱,外有后金叩关,正是需要强权稳定的时候。锦衣卫杀的,都是抗旨不遵、主动袭击朝廷官员的人,何错之有?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让文官集团觉得您软弱可欺,日后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可…… 可他们是文人啊!” 崇祯喃喃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杀了他们,天下士子会怎么看朕?会说朕是‘暴君’!朕苦心经营的名声……”
“父皇!” 朱慈烺打断他,语气恳切,“您以为妥协就能换来‘明君’之名吗?当年您废东厂,文官集团说您‘仁厚’,可转头就贪墨赋税;您停矿税,他们说您‘体恤百姓’,可私下里却兼并土地,逼得百姓流离失所;您护着他们,可如今不过是护着儿臣,他们就逼宫到乾清宫!您若继续退让,他们迟早会把大明江山拱手让给义军,让给后金!”
他伸出手,指着殿外漆黑的夜空,声音坚定:“依儿臣之见,此事绝不能退让!第一,立刻下旨,声明监生‘抗旨不遵,主动袭击锦衣卫’,锦衣卫是‘奉旨行事,维护宫禁’,所有伤亡皆是‘咎由自取’,堵住天下人的嘴;第二,命锦衣卫严查背后指使之人,无论是翰林院官员,还是国子监教授,只要参与挑事,全部抓进昭狱,杀一儆百,让文官集团知道陛下的威严;第三,恢复李若琏、高文采的职位。李若琏刚正不阿,高文采熟悉锦衣卫事务,让他们主持锦衣卫,取代吴孟明这个优柔寡断的废物!只有强硬起来,文官集团才会怕,才会乖乖听话!”
崇祯与朱慈烺的治国思路,从一开始就截然不同。
崇祯信奉“帝王之术”,认为皇帝应在文官与武将间寻找平衡,而非一味打压;
可朱慈烺却主张“乱世用重典”,认为唯有强硬手段,才能遏制文官集团的贪婪与跋扈。
听着朱慈烺滔滔不绝地谈论“结束重文轻武”,崇祯终于按捺不住,挥手打断。
“停!你这不过是纸上谈兵!朕在位九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武将岂能信任?他们吃空饷、压士兵,左良玉、祖大寿、刘泽清之流,听宣不听调,与军阀何异?辽东将门更是守着关卡不战,耗尽国库,谁知道他们和建奴有没有私下勾结?”
他语气中满是无奈:“朕用文臣,实属无奈之举!至少他们读圣贤书,不会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朕要调他们入京勤王,他们不敢不来!”
崇祯并非不知道文官集团的问题,可在他看来,“失控的武将”比“贪婪的文官”更可怕。
至少文官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而武将一旦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朱慈烺躬身行礼,语气却丝毫不让:“父皇,儿臣承认您勤政,除洪武高皇帝外,您是大明最勤勉的帝王。可您的治国方法,却让自己陷入了‘累死却无成效’的困境!”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孙传庭、卢象升等文官统兵,他们是‘儒将’,愿为大明死战,可如今的言官呢?他们‘闻风奏事’早已背离初衷,不分对错张嘴就喷,成了文官集团的‘急先锋’;文官集团更是与士绅、富商勾结,为了利益不顾国家兴亡,甚至敢到乾清宫死谏、煽动监生逼宫!”
“国子监、翰林院本是为皇室培养人才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文官集团的‘马前卒’,这样的机构,留着何用?”朱慈烺的声音陡然加重,“父皇,他们看似是因儿臣杀**不满,实则是在与皇室争夺话语权!今天您退让一步,明天他们就会得寸进尺,迟早要把大明的江山,变成他们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