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们连忙抬起棺椁,靖安王妃的目光冷冷地从一旁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脸上扫过,只发出一声充满了屈辱的冷哼,对着队伍厉声下令:“继续出发!”
然而,送葬的队伍刚刚走出城门,还没走上几步,那崎岖不平的官道之上,抬着棺椁前段的两个家丁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滑,竟直挺挺地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沉重的棺椁顷刻间便失去了平衡,在一片惊呼声中,倾斜着朝着地面重重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周围的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
却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着那摔落在地的棺椁望去!
只见那原本早已用木钉钉住的棺盖,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给生生震了开!
一具身着寿衣的“尸体”,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那黑漆漆的棺椁之中,滚了出来!
云锦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她心中一凛,立刻便从人群之中挤上前去,快步走到了那“尸体”的面前。
她看着那张涂抹着厚厚脂粉、面色惨白的脸,微微眯起了眼。
靖安王倒是十分谨慎,竟还给自己易了容。
但他和她给楚夜宸找的那个替身虽然身量差不多,可靖安王与楚夜宸的年岁毕竟相差不小,即便是闭着眼,也难以完全掩盖区别。
更何况,活人与尸体之间,终究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云锦时正准备再仔仔细细地看上一眼,靖安王妃却已脸色煞白地冲了上来!
她先是气急败坏地对着那两个摔倒在地的家丁怒骂了两句,而后又立刻转过头,对着早已吓傻了的其他人厉声质问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二公子的尸身,抬回棺椁之中?”
家丁们急急忙忙地应了声,正要将那“尸身”抬回棺椁,人群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冰冷而熟悉的声音。
“慢着!”
楚九渊在一众禁军的簇拥之下,缓缓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靖安王妃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上前一步,将身后那具“尸体”,死死地挡住!
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煞神一般的男人,冷着脸质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与悲怆,“我夫君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兄长!我是你的亲嫂嫂!这躺在地上的,是你嫡亲的侄儿!”
“我不过是想让我的孩儿,能够早日入土为安罢了!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前来阻拦,前来找茬?”
楚九渊冷笑着看向她。
“本王也想早些让楚夜宸入土为安。”
“可……”他顿了顿,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缓缓地落在了地上那具“尸体”之上,声音冰冷,“这棺材里面躺着的,当真……是楚夜宸吗?”
周围的百姓们瞬间便炸开了锅!
“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楚夜宸?那……那还能是谁?”
楚九渊却根本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只死死地盯着靖安王妃,那眸光愈发的森冷!
“又或者,本王想问一问,”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这棺材里面装着的,当真……是一具尸体吗?”
靖安王妃猛地瞪大了眼,立刻便拔高了声音,厉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九渊嗤笑一声:“本王是什么意思,王妃……当真不知道吗?”
“朝廷重犯越狱而逃,本着对所有百姓负责的态度,本王……必须得要查上一查。”
“这究竟是不是尸体,又究竟是不是楚夜宸,让本王带来的太医,一查便知。”
靖安王妃气急败坏,指着他,声音都在发抖:“若是……若这尸身,当真就是宸儿的!你又该怎么说?”
楚九渊微微扬了扬眉,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嚣张。
“若是当真如此,那本王自然……会好好地,给你们靖安王府道个歉。再好好地,给楚夜宸上一炷香,拜上一拜。”
“但,”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不管是不是,本王……今日都必须要查!”
“且身为澜国子民,配合朝廷搜查,本也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楚九渊再也懒得与靖安王妃多做周旋,只径直一挥手,便叫了太医上前来查。
云锦时的目光,却在靖安王妃的脸上,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不对劲……
靖安王妃的反应,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了。
甚至……还这般轻易地,就让楚九渊带来的太医去检查尸体了?
若这棺材中躺着的,果真是靖安王,她的反应,绝对不该这般平静才是!
难道……她中计了?
这是一出声东击西的戏码?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锦时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颤,但心中那点因变故而起的波澜,却又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没关系。
即便是这当真是靖安王和靖安王妃联合起来,唱的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也无妨。
她可以肯定,这棺材里面躺着的,绝对不可能是楚夜宸!
毕竟,那个早已被她折磨得不**形的男人,此刻……尚且还在楚九渊的手中呢。
只要这棺材里面躺着的不是楚夜宸,那即便是也不是靖安王,也没关系。
云锦时心里正盘算着,那边,太医的声音却已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回王爷的话,这……的确是一具尸体。”
靖安王妃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狠厉,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了楚九渊,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呵。”她冷笑一声,声音尖利,充满了被当众折辱的疯狂,“摄政王,您方才……可是亲耳听见了?”
“您污蔑了我,污蔑了我靖安王府,还当着这满城百姓的面,这般……侮辱我那早已死去的孩儿!您是不是应该……”
她话还未说完,那太医的声音,却又再次响了起来,不偏不倚地,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只是……”
太医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凝重。
“这尸身之上,的确……是有易容的痕迹。”
他说着,便直接从随身的药箱之中,取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倒出一些不知名的药水,涂抹在了那尸体的脖颈之处。
随即,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那尸体的耳后轻轻一捏,一扯!
一张薄如蝉翼与肤色一般无二的人皮面具,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从那张早已僵硬的脸上,扯了下来!
人皮面具一被扯下,立刻便露出了面具之下,那张早已因死亡而变得青紫浮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