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时立刻便朝着那具陌生的尸体看了过去。
不是楚夜宸,也的确……不是靖安王。
那紧握着的手指缓缓地松了开,云锦时的眸光暗沉一片。
好极了。
她倒是才发现,她那位好婆婆,也是个惯会唱戏的。
先前在灵堂之上那一出慌慌张张不敢让她见楚夜宸最后一面的大戏,竟是将她……都给骗了过去。
不过好在,这所谓的“楚夜宸”的尸体,本就是她与楚九渊联手造的假。
只要这尸体不是楚夜宸的,那楚九渊……就有话可说。
果然,楚九渊的目光从那张陌生的脸上缓缓扫过,这才抬起眼,看向早已僵在原地的靖安王妃,微微挑了挑眉。
“王嫂,”他的声音平淡,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还有什么话好说吗?”
靖安王妃明显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那张本就因悲痛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愕然!
她急忙冲到了那尸体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仔仔细细地,在那张早已冰冷的脸上,摸了又摸!
随即,她又猛地转过头,看向太医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声音凄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质问!
“怎么会这样?这人是谁?他为什么会……会在我儿子的棺材里?”
楚九渊“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王嫂这是……在问本王吗?”
“这难道不是……你们靖安王府自己确认、自己收敛的尸体?”
“是不是你儿子?为什么会在这棺材里?本王又如何知道?”
“但,”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本王只知道,此人,是越狱的朝廷重犯的同伙!”
“而这同伙的尸体,出现在了你们靖安王府要运出城的棺椁之中,本王合理怀疑,你们,是在帮那真正的主谋遮掩,是想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来人!”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将靖安王府所有送葬队伍的人,都给本王一并抓起来!带回去,好好审问!”
靖安王妃猛地瞪大了眼,眼中是全然的恼羞成怒!
“你们敢?”
楚九渊却看着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官道之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王嫂说什么?我们……敢?”
“我们……为何不敢?”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周围那些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百姓脸上扫过,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证据就摆在眼前!你们要运出城的,并非是楚夜宸的尸体,而是重犯的同谋!王嫂竟然还想抗旨不遵,阻碍本王办差不成?”
靖安王妃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楚九渊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是……这尸体,究竟是谁?宸儿呢?
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这么多人围观着,她是被楚九渊给坑了啊!
万一他真的给她安上一顶“抗旨”的罪名,那靖安王府……可就真的完了!
靖安王妃死死地咬住了牙关,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尸体怎么会变成这样!定然是你!定然是你故意换了棺材里面的尸体,栽赃嫁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现在没有证据,也不想波及靖安王府其他人!我可以跟你走一趟!”
“但我还是要说!是你!栽赃嫁祸!”
楚九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
“本王栽赃嫁祸?王嫂这话说得,还真是奇怪。”
“人人皆知,合棺之前,都得要仔仔细细地检查尸身情况,做最后的告别。你们合棺之前,难道都不查验的吗?”
“是不查验,还是……不敢查验,恐怕……就只有王嫂你自己,知道了。”
“走吧,靖安王妃。”
靖安王妃死死地咬住了牙关,冷着一张脸,跟着楚九渊的人,一同离开了。
那具不知名的尸体,也被楚九渊的人一并带走,只留下那口被摔开的空棺,孤零零地躺在官道之上。
不少人还在议论纷纷。
云锦时想起先前楚九渊最后留下的话,心思一动,立刻便挤到了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之中。
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对着身旁的几个妇人说道:“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一个亲戚,是在靖安王府当差的。”
“这棺材中的尸体,肯定是被换过了!而且靖安王府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至少……那位靖安王妃,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因为,我听我那亲戚说啊,今天早上合棺之前,二少夫人本是想要再看看楚夜宸的尸体,替他整理整理遗容的。可靖安王妃,却十分紧张地拒绝了!”
“我那亲戚与我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靖安王妃担心身怀有孕的二少夫人,见了那场面会伤心过度呢。”
“可现在看来……恐怕是靖安王妃早就知道,那尸体根本就不是楚夜宸!害怕和楚夜宸夫妻情深关系亲密的二少夫人会发现端倪,这才不敢让她看的!”
听云锦时这么一说,周围几个妇人立马瞪大了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真的?”其中一个妇人压低声音,急切地追问道。
云锦时重重地点了点头,那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自然是真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今天早上去靖安王府吊唁的宾客,或者是靖安王府的下人们。若有一句假话,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她这番信誓旦旦的话,瞬间便打消了众人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立刻便有人追问道:“那你亲戚说没说,摄政王在查的,逃出天牢的那个重犯,究竟是谁啊?”
云锦时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却又露出了几分神神秘秘的模样。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摄政王这般关注靖安王府,我猜,这个人……肯定和靖安王府有关。”
和靖安王府有关,又被关在天牢,那还能有谁?
其他人立马瞪大了眼,相互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靖安王?”
“我的天呐!怪不得!”立马便有人恍然大悟地说道,“如果是靖安王,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难怪靖安王妃的反应那般古怪!”
“难怪摄政王会那般大动干戈,直接就怀疑上了靖安王府抬出来的棺材!”
见众人议论开来,云锦时便不再多留。
她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人群中,迅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对着车夫吩咐道:“去琳琅阁!”
她回到琳琅阁,先是让琳琅安排人,将方才在城门口散布的流言,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城,而后才又重新换了一身素白的孝服,从琳琅阁的后门离开,坐着马车,匆匆忙忙地返回了靖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