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做出一副全然顺从的模样,低低地应了下来:“好,都听母亲的安排。”
云夫人见她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顿时一喜,又假惺惺地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好生歇着,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了。
等云夫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云锦时脸上那副柔弱温顺的表情,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猛地转过身,对着夏荷,声音冰冷而决绝:“快!将你的衣裳脱下来,与我换上!”
夏荷闻言一愣,脸上满是惊愕:“二少夫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还是不放心。”云锦时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焦急,眼圈说红就红,“我还是……想偷偷地跟上去,亲眼看着夫君他……入土为安。”
她看着夏荷,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哀求,“你与我身形相仿,只要换上我的衣裳,躺在床上,旁人……断然发现不了的。”
夏荷的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可看着云锦时这副模样,终究还是不忍拒绝。
她点了点头,立刻便与云锦时交换了身份。
云锦时换上一身不起眼的丫鬟服饰,又用一方帕子蒙住了半张脸,这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靖安王府,云锦时没有丝毫停留,直接便去了琳琅阁。
她让琳琅为自己安排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又重新换上了一身便于行走的素色男装,这才从后门悄然离去,一路疾驰,朝着送葬队伍的方向追了过去。
道士为楚夜宸选好的陵墓,在与皇陵遥遥相望的另一座山上,路途遥远。
送葬队伍走得极慢,哪怕云锦时在府中与她那位好“母亲”周旋了好一会儿,也还是很快便在城门口,追上了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只是,队伍却并未出城,而是被一队身着玄甲手持长戟的守城官兵,给拦了下来。
云锦时见状,立刻便从马车上取出了一顶帷帽戴上,遮住了她的脸,她才下了马车,朝着前方走去。
只见靖安王妃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指着为首的那名守城将领,声音尖利,充满了被当众折辱的愤怒!
“本王妃乃是靖安王妃!即便如今王爷被摄政王带走关押,可也尚未定罪!本王妃的身份,便还在!”
“今日是我儿发丧出殡之日!你们将本王妃拦在此处,是何用意?”
那守城将领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歉意,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坚决:“回王妃的话,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他缓缓地抬起手,朝着城门的方向一指,“陛下有旨,有重犯从天牢之中逃脱!需得即刻封锁所有城门,仔仔细细地搜查所有进出之人、马车车驾……”
他的目光,在靖安王妃身后那口黑漆漆的棺椁之上,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这才又缓缓地补上了最后一个字。
“……等。”
“还望王妃……恕罪。”
靖安王妃死死地咬住了牙关,心中一片了然!
谁不知道,如今皇帝尚且年幼,真正把持朝政之人,是摄政王楚九渊!
这所谓的“陛下有旨”,分明就是楚九渊的意思!
他这是……故意要让她靖安王府,在全天下人的面前,颜面尽失啊!
靖安王妃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滔天恨意强行压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行!你们查!”
那守城官兵得了令,立刻便带着人,在送葬的队伍之中,仔仔细细地搜查了起来。
从抬棺的家丁,到吹打的乐师,再到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无一幸免。
靖安王妃就那么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如同搜查犯人一般,将自己的人翻了个底朝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之中,满是屈辱与怨毒。
等他们搜查完毕,她才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讥诮:“如何?可搜出什么来了?”
那守城官兵却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一般,径直走到了那口棺椁之旁,抬起手,在厚重的棺盖之上,轻轻地敲了敲。
“咚、咚、咚。”
那沉闷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狠狠地敲在靖安王妃的心上!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慌与愤怒,厉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这棺椁之内,躺着的是本王妃的亲生儿子!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那守城官兵闻言,竟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王妃息怒。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实在是……由不得末将。”
“末将也只是……看看罢了。”
他看着靖安王妃,那眼神,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这棺椁……已经盖棺钉钉了,是吗?”
“当然!”靖安王妃想也不想地便立刻回道,她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究竟在怀疑什么?我儿染疫身亡之事,如今满京城谁人不知?难不成……还能有假?”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冒犯的疯狂!
“难道……你们还打算开棺不成?”
守城官兵闻言,立刻便摇了摇头,神情恭敬,仿佛当真不敢有半分逾矩。
“王妃息怒,开棺……末将自然是不敢的。”
“只是……”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锁定了那口黑漆漆的棺椁,“末将可能需要找几个人来,一同……抬一抬这棺材。”
他说完,也不等靖安王妃反应,便又自顾自地解释道:“王妃您别误会。末将等人,也不过是想要感受感受,这棺材的重量……对不对而已。”
“实在是那逃脱的重犯穷凶极恶,手段狠辣,我等只能小心仔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靖安王妃拢在袖中的手,几不可查地松了松。
她冷笑一声:“行!你们抬!”
“本王妃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站在远处的云锦时微微眯起了眼,将靖安王妃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松弛,尽数看在眼里。
她瞬间便心知肚明,这棺材里的人,恐怕……是被换了。
楚夜宸那具用来掩人耳目的尸首,与靖安王的身形体重,相差并不算太大。
光是凭着抬棺的重量,恐怕……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果然,那几个守城官兵上前,从家丁手中,接过了那口沉重的棺椁。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猛地一使劲,便将那棺椁稳稳地抬了起来,甚至还……煞有介事地,颠了颠。
许久,那为首的将领,才缓缓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他对着身旁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几人便将那棺椁,重新还给了抬棺的家丁。
随即,便整齐划一地,让到了一旁,似乎准备放行了。
就这么……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