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不算晚 第577章 躺在床上

那一次,他也是躺在病床上,忍受着骨髓被抽离身体的酸痛。

他以为,那是他打入季晚内心最坚固的筹码。

他以为,那是他们之间无法斩断的羁绊。

他救了她女儿的命!

这恩情,大过天!

可结果呢?

她还是选择了迟温衍。

她还是用钱,企图将这份恩情彻底抹平。

孙洲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像是压抑到极致的笑,又像是痛苦的呜咽。

他讥讽地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狰狞。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错了。

错得离谱。

对季晚这种女人,讲什么恩情,谈什么旧爱,都是扯淡!

她只认钱,只认权,只认迟温衍!

那么……

他就把这一切都毁掉!

把她从迟温衍身边,彻彻底底地抢过来!

“孙先生,地面已经清理干净了。我重新给您倒杯水。”护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孙洲缓缓转过头。

他眼中的暴怒和不甘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阴冷。

他看着护工,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扶我起来。”

“您的伤……”

“我让你,扶我起来。”

孙洲的眼神,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护工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着坐起身。

靠在床头,孙洲的视野开阔了许多。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底的算计和疯狂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季晚,你以为用钱就能打发我?

你以为找个护工监视我,我就无计可施了?

你欠我的,不是钱。

是你这个人。

是你这辈子。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这句话,我会让你,刻在骨子里。

迟家别墅。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不算响,却带着一股沉闷的压力。

季晚放下手中的平板,抬头看去。

迟温衍回来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门口的光影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换鞋的动作很重,将脱下的皮鞋重重地磕在鞋柜上,发出“砰”的闷响。

整个客厅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你回来了。”

季晚站起身,迎了上去,很自然地想去接他手里的西装外套。

迟温衍却像是没看见她伸出的手,侧身一躲,将外套随意地甩在沙发上。

动作里,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烦躁。

季晚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收回手,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迟温衍扯了扯领带,力道大得让那条昂贵的领带瞬间变了形。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看她,声音又冷又硬。

“没事。”

没事?

这两个字说得,比刀子还锋利。

季晚蹙起眉,跟上他走向吧台的脚步。

“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她追问。

“还是……你又见到什么不想见的人了?”

迟温衍倒水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转过身,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季晚。”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满是警告。

“我的事,你少管。”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季晚的心脏狠狠一抽。

他们才和好多久?

那种疏离冷漠的语气,又回来了。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反驳,想质问,想问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可对上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戾气,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会把两个人推得更远。

季晚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她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厨房。

片刻后,她对家里的阿姨吩咐道:

“王妈,去给先生炖一盅莲子汤。”

“多放点冰糖,他喜欢甜的。”

“记得,要用文火慢炖,去去火气。”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压在心口的石头,有多沉。

迟温衍,你到底,又瞒着我什么?

厨房里,王妈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

那碗莲子汤,是为迟温衍炖的,也是为季晚自己炖的。

她需要降火。

需要冷静。

季晚没有在客厅多留一秒。

她甚至没有再看迟温衍一眼,转身径直上了二楼。

高跟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弦上,清脆,却又透着一股决绝。

推开儿童房的门,满室的温暖瞬间将她包裹。

与楼下那冰冷压抑的气氛,是两个世界。

曜曜正坐在柔软的地垫上,抱着一个蓝色的恐龙玩偶,啃得津津有味,满嘴都是口水。

看见季晚进来,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瞬间亮了。

“麻……麻……”

小家伙含糊不清地叫着,扔掉玩偶,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朝着季晚的方向努力地往前爬。

季晚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块,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她走过去,弯腰将儿子抱进怀里。

小家伙身上带着暖融融的奶香,瞬间驱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曜曜,想妈妈了没有?”

她用脸颊蹭了蹭儿子软嫩的小脸。

曜曜咯咯地笑起来,小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儿往自己嘴里塞。

“哎,这个不能吃。”

季晚哭笑不得地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指尖却在触碰到儿子温热的皮肤时,微微颤抖。

她抱着曜曜,走到另一张婴儿床边。

念念睡得很沉。

经过了骨髓移植,她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季晚伸出手,指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拂过念念的脸颊。

这个孩子,是她用尽心力才保住的。

这个家,是她拼尽全力才维系的。

楼下那个男人,是她爱入骨髓,却又时常让她痛彻心扉的劫。

可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一切的委屈和不甘,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找到了压下去的理由。

为了他们,她什么都能忍。

为了他们,她什么都能扛。

季晚收回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曜曜,像是要从儿子小小的身体里汲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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