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香槟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的女人,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一步步走了进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刺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孙洲紧绷的神经上。
来人是赵溪玥。
她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进口水果篮,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神却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啧啧。”
赵溪玥绕着病床走了一圈,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他打着石膏的腿上扫过,嘴里发出夸张的感叹。
“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吗?”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她的声音又甜又腻,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淬了毒的蜜糖。
孙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刚刚才被季晚碾压过的自尊,此刻又被赵溪玥狠狠地踩上了一脚。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探望你啊。”
赵溪玥将水果篮“砰”地一声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的声响让孙洲的心脏都跟着一颤。
她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嘲弄。
“我听说,你为了救我的宝贝女儿,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我这个当亲**,能不来表示一下感谢吗?”
她故意把“我的宝贝女儿”和“亲妈”几个字咬得极重。
孙洲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
“用不着你假好心!”
“哎,话不能这么说。”赵溪玥伸出一根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摇了摇,“我这可不是假好心,我是真心实意地……来看你的笑话啊。”
“你!”孙洲气得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看着他这副样子,赵溪玥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被季晚用钱打发了,心里不平衡了?”
她凑近了一些,声音压低,带着一股子蛇信般的阴冷。
“我早就跟你说过,季晚那个女人,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
“你还真以为你上演一出苦肉计,她就会对你旧情复燃,感激涕零地扑进你怀里?”
“孙洲,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拿什么跟迟温衍比?”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孙洲最痛的地方。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死死地瞪着赵溪玥,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赵溪玥!你给我滚出去!”
“滚?”赵溪玥非但没滚,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她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语气恢复了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
“不过呢,你也别太伤心。你这步棋虽然走得臭了点,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最起码,你成功地在季晚和迟温衍之间,又留下了一根拔不掉的刺。”
“她欠了你的救命之恩,这就是你最大的筹码。”
赵溪玥的眼神闪烁着算计。
“你啊,就安心在这里养着。反正医药费、护工费,都有我们的大富婆季小姐买单,多舒服?”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她说完,抛给孙洲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转身就要离开。
恰在此时。
“叩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专业护工服,看起来十分干练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恭敬地问道。
“请问,是孙洲先生吗?”
“我是王管家派来的护工,季小姐吩咐我过来二十四小时照顾您。”
男护工的声音清晰而职业。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孙洲的脸上。
赵溪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孙洲,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准备工作的专业护工,嘴角的笑容充满了胜利者的轻蔑。
她什么也没说,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病房里,只剩下孙洲和那个陌生的护工。
孙洲死死地盯着护工忙碌的身影,攥在被子下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那张刚刚被季晚碾碎,又被赵溪玥踩过的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扭曲和狰狞。
“孙先生,您的药。”
男护工的声音毫无波澜,将药片和水杯递到孙洲的嘴边,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孙洲没有动。
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惨白的灯光,也倒映着无尽的屈辱。
季晚……
迟温衍……
这两个名字,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刀,在他的心口来回搅动。
他为了救她的女儿,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可他得到了什么?
一笔冷冰冰的转账,一个专业的护工。
她用最直接,也最羞辱人的方式告诉他:孙洲,我们之间,只剩下交易。
你的命,我用钱来买。
两清了。
赵溪玥那张扬的笑脸,和她尖酸刻薄的话语,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拿什么跟迟温衍比?”
拿什么比?
孙洲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牵动了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让他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拿什么比?
他拿命去比!
“孙先生,该吃药了。”
护工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职业腔调。
这声音,成了压垮孙洲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滚!”
孙洲猛地转头,目眦欲裂地瞪着护工,“我让你滚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护工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季小姐吩咐我二十四小时照顾您,这是我的工作。”
季小姐……
又是季小姐!
孙洲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笑话,任由所有人观赏、嘲弄。
他猛地抬手,一把挥开护工手中的水杯和药片。
“啪!”
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药片滚落得到处都是。
护工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然后转身,拿来扫帚和簸箕,一声不吭地开始清理。
那种极致的冷静和专业,更是放大了孙洲的狼狈和失控。
孙洲喘着粗气,胸膛里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给念念捐献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