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割裂了孙洲营造出的那点温情脉脉。
孙洲被她看得一噎,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和受伤。
“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季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孙洲,我们早就不是那种可以互相‘关心’的关系了。”
“你救了念念,我很感激,这份恩情我会记着,也会报答。”
“但仅此而已。”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季晚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有什么需要,跟护士说,或者给我打电话。”
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
这里压抑的氛围,孙洲复杂的眼神,都让她觉得烦躁。
“我工作室还有事,先走了。”
“你安心养病。”
说完,季晚不再看孙洲的反应,转身便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孙洲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很快又被浓浓的失落和不甘所取代。
晚晚,为什么,你的眼里还是没有我?
迟温衍那个**,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季晚的手刚碰到冰冷的门把手,身后就传来孙洲虚弱又急切的呼喊。
“晚晚,别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生怕她就这么消失。
季晚的动作顿住,她没有立刻回头,背影挺得笔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几秒后,她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更是冷得像淬了冰。
“还有事?”
她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仿佛在跟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说话。
孙洲被她眼里的寒意刺得心口一缩,但他还是撑着病体,挣扎着想坐起来一点,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咳咳……我……”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我只是……我只是想说,捐献骨髓之后,我的身体……真的差了很多。”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盛满脆弱和祈求的眼睛看着季晚。
“医生说我现在的抵抗力非常低,一点小感冒都可能引起严重的并发症,需要有人……需要有人精心照顾。”
他把精心照顾四个字咬得很重。
“我在这座城市,没什么亲人,朋友也都在忙……”
他的铺垫很长,意图再明显不过。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晚晚,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我保证,只要等我身体好一点,就绝对不会再打扰你。”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他赌她会心软。
毕竟,他是为了她的女儿才变成这样的。
然而,季晚的脸上非但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动容和愧疚,反而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冷笑。
“孙洲。”
她迈开长腿,一步步重新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讥诮毫不掩饰。
“我再说最后一遍。”
“我,季晚,非常感激你救了念念。这份救命之恩,比天大,我一定会报答。”
她的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却又像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孙洲的心上。
“但是。”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用这份恩情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企图让我对你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孙洲,你觉得有意思吗?”
她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
“你需要人照顾,是吗?”
“可以。”
她的语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感情。
“钱,我来出。我会给你请全海城最顶级的私人护工,二十四小时贴身服务,保证比我这个外行照顾得周到。”
“你住院的所有医药费、营养费、后续的康复费用,我全包了。”
她说着,已经找到了一个号码,当着孙洲的面,直接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
“喂,王管家,是我,季晚。帮我找一个最好的男性护工,立刻送到市中心医院VIP病房,对,要最专业、最有经验的,钱不是问题。”
她的声音冷静而高效,像是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孙洲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眼里的那点希冀和脆弱,瞬间碎裂,被浓重的屈辱和怨毒所取代。
他要的不是钱,也不是护工。
他要的是她!
是她的关心,是她的陪伴,是她因为愧疚而对他产生的依赖!
可季晚,却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把他的那点小心思全部碾碎,将这份救命之恩明码标价,变成了一场冷冰冰的交易。
季晚挂断电话,将手机收回包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她最后看了孙洲一眼,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护工半个小时之内就到。”
“你安心养病吧。”
说完,她再也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就走。
这一次,孙洲没有再喊她。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双拳在被子下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砰。”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也彻底隔绝了他所有的妄念。
病房里死寂一片。
空气中还残留着季晚身上清冷的香水味,可那味道,此刻却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扎进孙洲的四肢百骸。
屈辱。
愤怒。
不甘。
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
他死死地瞪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球布满血丝,那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将门板灼穿。
季晚!
你好狠!
你真的好狠!
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她呢?
她却用最冰冷、最现实的方式,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就在孙洲的理智快要被滔天恨意吞噬时,病房的门把手,忽然“咔哒”一声,被轻轻转动。
门,开了。
孙洲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错愕的期待。
是她回来了?
是她后悔了,回来……
然而,走进来的,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