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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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盒子里的三样东西沉甸甸地摆在石台上,像三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们眼睛生疼,心里头更是翻江倒海。地下基地?源质研究报告?还有那把钥匙和密封的金属筒?

二十多年前那支703勘探队的影子,从未如此清晰地压在我们头顶。他们不是简单的过客,他们是先行者,是调查员,甚至可能……是第一批陷在这个巨大恐怖谜团里的牺牲品。他们留下的东西,是救命的稻草,还是更深的陷阱?

“看这地图,”斌子把那张防水油布地图在石台上尽量摊开,手电光凑近,我们几个脑袋也挤在一起,“这地方……就在咱们脚底下?”

地图绘制得很专业,线条清晰,标注明确。能清楚地看到,我们所在的这个石屋和外面的废弃蓄水池,在地图上被标注为“地面驻点4号”和“蓄水池(已废弃)”。而从“地面驻点4号”内部,一个向下的箭头指向一条狭窄的通道,标注着“应急竖井入口(备用)”。通道垂直向下延伸约二十米后,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标着“下层基地前厅”的区域。再往里,则分布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房间,包括“仓库”、“宿舍区”、“分析实验室”、“设备间”,以及最深处一个被特别圈出、写着“主竖井连接处”和“高活性区(危险!)”的地方。地图上还用红色虚线标出了几条可能的路线,其中一条从“分析实验室”旁边,蜿蜒通向一个画着出口符号的位置,旁边标注:“紧急疏散通道(理论出口,未验证)”。

理论出口,未验证。这八个字像盆冷水。但无论如何,这是一条明确的、通往地下的路,而且可能有出口!

“这竖井入口在哪儿?”斌子立刻抬头,目光在石屋内扫视。

我们顺着地图的指示,在石屋内侧那面背靠池壁的墙上寻找。刚才发现壁龛的地方就在这面墙,但壁龛里除了铁盒子空空如也。我们用手仔细敲打墙壁每一寸,尤其是靠近地面的部分。

“咚……咚咚……”

当敲到壁龛下方、靠近墙角的一块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石板时,声音再次出现了空洞的回响!

这块石板比周围的墙面稍微凹陷一点,边缘的缝隙里填满了黑色的污垢和灰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异常。石板大约一米见方,表面没有任何把手或机关。

斌子蹲下身,用柴刀尖端**石板边缘的缝隙,用力撬动。石板比封堵壁龛的石头要厚重得多,撬了几下纹丝不动。

“可能卡死了,或者从里面锁住了。”斌子喘着气。

“试试这个?”我把那把从铁盒子里拿出来的黄铜钥匙递过去。钥匙造型很奇特,头部不是普通的齿状,而是一个复杂的、像某种精密齿轮组合的凸起。

斌子接过钥匙,对着石板边缘仔细寻找。果然,在石板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污垢覆盖的凹陷里,发现了一个几乎与石板颜色融为一体的、很小的锁孔!

钥匙**去,严丝合缝。斌子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沉闷的机括响动从石板后面传来。紧接着,这块沉重的石板,竟然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方形洞口!一股更加阴冷、干燥、带着浓重铁锈和灰尘味道的气流,立刻从洞里涌了出来,吹得我们一阵咳嗽。

洞口大小刚够一人通过,边缘是光滑的水泥浇筑的,还嵌着生锈的金属滑轨。一道陡峭的、同样用水泥加固过的阶梯,沿着洞口边缘螺旋向下,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手电光往下照,阶梯盘旋,看不到底,只有无尽的幽深。

应急竖井入口!真的存在!

我们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和决绝。犹豫,是因为下面未知的黑暗和可能隐藏的危险(地图上可是标着“高活性区(危险!)”)。决绝,是因为我们没有退路了。地面上的腐化区域正在蔓延,这片“净土”不知能维持多久,而且我们迫切需要找到出路,找到可能解决三娘身上问题的线索。

“下!”斌子咬了咬牙,率先将脚探向阶梯,“我先下,老白,你背着掌柜的跟紧我,霍娃子,你照顾三娘和泥鳅殿后!都小心脚下!”

他拧亮手电(换上了最后一块备用电池,光线强了一些),一手举着,一手扶着冰冷湿滑的水泥墙壁,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老白将黄爷重新绑好,深吸一口气,紧跟其后。我搀扶着依旧意识不清、但似乎对“下去”这个指令没有太大抗拒的三娘,泥鳅则战战兢兢地跟在我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钳(从石台上拿的,算是件武器)。

阶梯很陡,旋转的角度很大,走在上面有种眩晕感。水泥台阶边缘多有破损,有些地方还覆盖着滑腻的苔藓(这里如此干燥,苔藓从何而来?)。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干燥,那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臭氧或者……电离空气后的奇怪气味。手电光在螺旋的阶梯上投下晃动的、扭曲的巨大影子,像是无数蛰伏的怪物。

向下走了大概十几米,阶梯终于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宽敞的平台——地图上标注的“下层基地前厅”。

前厅不大,约莫三四十平米,同样是水泥浇筑,但显得更加破败。角落里堆着一些朽烂的木箱碎片和散落的、锈蚀成废铁的金属零件。墙壁上原本可能装着照明设备,但现在只剩下几个黑洞洞的、电线**的基座。地面落着厚厚的灰尘,灰尘上没有任何足迹——至少在很长很长时间内,没有活物来过这里。

前厅连接着几条通道,分别通向不同的区域。我们对照着地图,找到了通往“分析实验室”和“紧急疏散通道”的方向。

“先去实验室!”斌子指着地图,“报告和可能的研究资料应该在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对付那鬼东西的办法,或者至少弄清楚它到底是啥!”

我们穿过了前厅,走进了一条更加狭窄、天花板更低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紧闭的、厚重的铁门,门上用红漆写着模糊的编号和用途:“仓库1”、“设备间”、“宿舍1”……大多数门都锈死了,或者被从里面堵住了,推不开。

空气里的那股电离气味在这里变得更明显了,而且隐隐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仪器低鸣的嗡嗡声?但这基地废弃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还有仪器运转?

我们心中疑窦更甚,脚步也放得更轻。

终于,我们来到了标着“分析实验室”的铁门前。这扇门比其他门看起来要厚重一些,门缝密封得也相对较好。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很小的、带防护网的观察孔,但玻璃早已模糊不清。

斌子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找到门边的密码锁盘——老式的机械转轮密码锁,上面结满了蛛网和灰尘。

“试试这个?”我拿出那个密封的金属小圆筒。圆筒上的闪电符号,和实验室门上一个小小的、几乎磨平的闪电标志似乎有点相似。

斌子接过圆筒,小心地捏碎外面的蜡封。圆筒里面是一小卷微缩胶卷?不,是一张卷起来的、极薄的金属箔纸。展开后,上面用激光蚀刻(那个年代就有激光蚀刻?)着一串复杂的数字和符号。

“像是密码。”老白凑过来看了一眼。

斌子对照着金属箔纸上的符号,开始小心翼翼地转动门上的密码锁转轮。每个转轮都有几十个刻度,转起来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咔哒……咔哒……咔……哒!”

当最后一个符号对准刻度时,锁盘内部传来一声清脆的解锁声!

斌子用力一拉门把手。

“嘎吱——轰隆——”

沉重的铁门向内缓缓开启,带起一阵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混合着化学药剂、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朽气味的狂风,扑面而来!灰尘漫天飞舞,在手电光柱中如同狂舞的雪片。

我们捂住口鼻,等了好一会儿,尘埃才稍稍落定。手电光射入实验室内部。

实验室比想象中大。里面排列着好几张厚重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金属实验台,台上还散落着一些烧杯、量筒、玻璃器皿的碎片,以及几台造型笨重老旧的仪器——显微镜、离心机、某种光谱分析仪的残骸。墙壁一侧是巨大的金属柜子,柜门有的紧闭,有的半开着,露出里面一排排早已空了的玻璃瓶架和标签模糊的化学药剂瓶。另一侧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已经碎裂的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一些复杂的化学式和潦草的数据,但大部分都模糊不清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实验室中央,一个用透明树脂玻璃(已经发黄、布满裂纹)围起来的独立操作台。操作台上固定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夹具和探头,而在操作台的中心,一个特制的、带有复杂接口和密封圈的金属基座上,赫然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和我们从温行之那里看到的、灰黑色陶罐大小相仿,但材质完全不同的容器!

那是一个由某种暗银色金属制成的、表面布满了细微电路般纹路的圆柱形容器!容器是密封的,顶部有一个小小的、闪烁着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暗绿色荧光的观察窗。容器表面一尘不染,与周围布满灰尘的环境格格不入!那些电路般的纹路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流光在缓缓游走!

而在容器旁边,散落着几张泛黄的、写满了数据和手写注释的文件纸。文件纸被一个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镇纸压着,防止被风吹走。

“源质收容单元(编号:G-03)”!

金属容器旁边,一张文件纸的抬头,清晰地写着这样一行字!

我们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703勘探队,不仅研究“源质”,他们甚至成功捕获并收容了一部分“源质”?就在这里?在这个地下基地里?而且看样子,这个收容单元似乎……还在低功耗运转?否则如何解释那微弱的荧光和纹路里的流光?

斌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隔着发黄开裂的树脂玻璃,仔细观察那个金属容器。容器本身没有任何标识,只有那个小小的观察窗,透过浑浊的树脂玻璃和容器自身的窗口,勉强能看到里面似乎是一团缓慢蠕动、颜色不断变幻的、非固非液的暗沉物质。

“这就是……‘源质’?”泥鳅声音发颤。

“看起来是。”老白也凑近看着,眼神复杂,“他们竟然能把这种东西装起来……当年的技术……”

我则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散落的文件。小心地移开铁镇纸,拿起最上面一张。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上面是钢笔写就的凌乱字迹,很多地方被反复涂改,透露出书写者当时极度的焦虑和紧迫。

“……G-03样本活性持续衰减,但基础波动仍在。尝试了十七种已知抑制剂,效果均不显著,或引发剧烈排斥反应。其与‘孤山’主源质的共鸣频率测定异常困难,干扰太大。张工推测,收容行为本身可能已扰动主源质的稳定,导致近期地表异常加剧(黑泥扩散、植被变异、精神干扰频发)……”

“……王队长坚持撤离,认为项目已失控,危险性远超预估。但上级命令含糊,要求‘获取关键数据’,‘评估潜在价值’。矛盾。设备故障率激增,尤其是电子设备,仿佛有东西在‘吃’掉电路的逻辑。备用发电机出力不稳,灯光时明时灭。有队员报告在走廊看到‘影子’,听到‘低语’,与地表症状一致。基地内部也开始被渗透了……”

“……10月10日。最后的尝试。根据‘钥匙’理论(见绝密档案K-7),我们尝试用特定频率的谐振波‘安抚’G-03,并同步刺激‘孤山’主源质,试图建立临时稳定通道,获取深层结构信息。实验在23:17分启动。23:43分,G-03活性骤增300%,谐振波失控,主源质产生强烈反向共鸣!整个基地都在震动!所有仪器读数爆表!我们看到了……看到了门!在数据流的噪音里!它开了条缝!里面有东西……在往外看!不!是它在往里看!它在看我们!实验紧急中止!……”

“……10月11日。后果严重。三名直接操作员昏迷,生命体征微弱,脑电波呈现无法解读的混沌波形。七名附近人员出现严重精神崩溃、**行为。G-03收容单元出现不明物质泄漏(暗红色,高腐蚀性,疑似‘源质’降解物或副产物)。主源质波动烈度提升至灾难级别。地表驻点报告黑泥已淹没三号点,正向四号点蔓延。无线电彻底中断。我们被遗忘了,或者……被放弃了。逃不掉了。最后的记录。愿后来者……警惕。‘源质’非物,是‘门’的碎屑,是‘渴’的回响。钥匙,或许也是枷锁。”

记录到此为止。最后的字迹已经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带着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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