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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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感觉到了。的确,这片沙土地平整得过分,除了风吹来的极少量浮沙,几乎没有任何杂物。而石屋周围,也没有任何人类或动物近期活动的明显痕迹。

“会不会……是那东西弄的?”泥鳅小声嘀咕,眼神惊恐地瞟向四周的淤泥和怪草,意思不言而喻——是那个“古秽”或者它影响下的环境,排斥这里?

没人能回答他。但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萦绕在我们心头:这片看似安全的“净土”,或许隐藏着比外面腐化区域更深的秘密。

“先进去看看,”斌子握紧了柴刀,当先朝着最近的一座、保存相对最完好的石屋走去,“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水,或者……线索。”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留下老白照看依旧昏迷的黄爷和状态诡异的三娘(她自从尖叫过后又陷入了昏沉,但眉头紧锁,身体不时轻微抽搐),我和斌子、泥鳅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石屋。

石屋没有门,只有一个低矮的、坍塌了一半的门洞。里面光线昏暗,充斥着一股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斌子拧亮手电(光线已经很微弱了),光束刺破黑暗。

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首先感觉是空旷。屋子不大,约莫二十来平米,几乎空无一物。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同样异常平整干净。墙角堆着一些黑乎乎、已经彻底腐烂、看不出原貌的杂物碎屑,可能是曾经的草垫或布料。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但很快,我们的目光就被屋子中央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里有一个用石头粗糙垒砌的、类似灶台或者台子的东西。台面上,赫然放着几件物品!

不是腐烂的杂物,而是——金属制品!

一个锈迹斑斑、但依稀能看出是圆柱形的、带盖子的铁皮罐子,约莫暖水瓶大小。旁边散落着两三个同样锈蚀严重、形状不规则的金属小零件,还有半截……玻璃试管?试管早已碎裂,只剩下一小截残破的根部,但材质确实是玻璃。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石台旁边的地面上,扔着一件衣服。

一件灰蓝色的、布料厚实粗糙的……工作服?式样非常老旧,像是几十年前工厂里常见的工装。衣服同样落满了灰尘,但破损程度似乎没有想象中严重,至少没有完全腐烂。

这里有人生活过!而且,留下了带有明显现代(至少是几十年前)工业痕迹的物品!

“这……”斌子快步走过去,先用柴刀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那个铁皮罐子。罐子很重,里面似乎装着东西,摇晃时发出沉闷的沙沙声。罐盖锈死了,拧不动。他又看了看那件工作服,用刀尖挑起来,抖落厚厚的灰尘。

衣服的胸口位置,似乎缝着一块小小的、深色的标识牌,但灰尘太厚,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把衣服拿出去看看。”斌子示意我。

我忍着心中的怪异感,接过那件沉甸甸、冰凉粗糙的工作服,走到门外稍亮的地方,用力拍打了几下。灰尘飞扬,呛得人咳嗽。拍打干净后,那块标识牌露了出来。

牌子是深蓝色的底,上面有白色的字迹和图案。图案已经模糊不清,像是个抽象的齿轮或者什么机械部件。字迹是繁体中文,竖排,虽然有些褪色,但勉强可以辨认:

第703勘探队

(编码模糊不清)

703勘探队?

我和斌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勘探队?在这种鬼地方?勘探什么?

“703……”老白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看着那标识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回忆和凝重,“好像是……五几年还是六几年那会儿,国家派出的地质勘探队的编号?我有点印象,但不真切。这类队伍很多,有些去边疆,有些钻山沟,找矿的。”

地质勘探队?他们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而且看这石屋的简陋程度和遗留的物品,他们似乎在这里停留过,甚至可能建立了这个小小的据点?

“看看罐子里是啥。”斌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也顾不上危险,回到屋里,用柴刀使劲撬那个铁皮罐子的盖子。

“嘎吱……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石屋里回荡。盖子锈蚀得太厉害,斌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撬开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从缝隙里涌了出来!不是腐烂,也不是甜腻,而是一种……混合了化学药剂、机油和某种干燥矿粉的刺鼻味道!

斌子屏住呼吸,将盖子彻底撬开。手电光往里照去。

里面装的不是水,也不是食物。

而是一种灰白色的、颗粒状的粉末,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颜色暗沉的结晶块。粉末占据了罐子大半空间,但在粉末上面,还压着几样东西:一把已经锈得看不出原貌的小铁钳,两三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但纸张已经发黄变脆的小包,还有……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

笔记本!这里面很可能记录了这支勘探队在这里的经历!

我们都激动起来。斌子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从灰白色粉末中取出来,抖掉上面的粉屑。笔记本很厚,封面已经磨损起毛,边角卷曲。他翻开第一页。

里面是用钢笔书写的字迹,蓝色墨水已经有些褪色晕染,但依然可以辨认。字迹工整,带着一种那个时代特有的刻板和认真。

“703勘探队野外工作日志(第三册)

日期:1965年8月17日

地点:代号‘孤山’地区,临时驻点4号”

1965年!果然是二十多年前!

我们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前面的内容大多是枯燥的工作记录:今日钻探深度多少米,取样编号,岩石成分初步分析,天气状况等等。但字里行间,已经开始透露出一些不寻常的信息。

“……8月23日,晴。继续对C-7区域进行磁力勘探。读数异常剧烈,仪器多次失灵,指针乱摆。怀疑地下存在大规模强磁性矿物,或……其他未知干扰源。张工认为需谨慎。”

“……9月1日,阴。水源出现问题。临时水源点(西侧溪流)水质突然变得浑浊粘稠,带有异味。李队员饮用后出现轻微腹泻头晕。已取样送检(备用样品编号W-09-01)。另,驻点周围夜间常有不明声响,类似金属摩擦或……低语?队员普遍反映睡眠不佳,精神紧张。”

“……9月10日,小雨。挖掘作业在D-2点遭遇坚硬岩层,岩芯取样显示为一种非本地常见的、密度极高的黑色变质岩,表面有疑似人工雕刻的浅痕,但年代久远,难以辨认。岩层下方传来微弱震动感。王队长决定暂停D-2点作业,加强安全警戒。”

越往后翻,记录的语气越发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9月25日,阴。失踪事件。队员赵建国(编号12)于昨日傍晚外出检查仪器后未归。搜索至今无果。最后发现其脚印消失在驻点西侧约300米处的‘黑泥滩’边缘。该区域已明确划为危险区,禁止靠近。赵为何前往?其个人物品中未发现异常。人心浮动。”

“……10月5日,大雾。雾气颜色异常,呈灰白色带淡红。能见度不足五米。空气中弥漫甜腻气味。多名队员报告出现幻觉,听到呼唤声,看到模糊人影。驻点周围设置的简易警戒线有被破坏痕迹。无线电通讯断续,与上级失去稳定联系。王队长下令全员不得离开石屋,储备物资,准备应对‘特殊情况’。”

“……10月12日。它来了。就在外面。黑泥在翻涌,那些‘草’在动。我们听到它的声音,在脑子里。它在找‘门’。我们不是目标,但我们在路上。张工说,地下的‘锁’松动了。逃不掉了。剩下的**,或许……”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还有十几页空白。

我们拿着这本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笔记本,面面相觑,手脚冰凉。

1965年!二十多年前,就有一支正规的勘探队到达了这里,他们同样遭遇了诡异的雾气、变异的植物、精神干扰、人员失踪……他们记录了“黑泥滩”、“甜腻气味”、“幻觉”、“呼唤声”……甚至,他们提到了“它”,提到了“门”,提到了“地下的锁”!

他们经历的,和我们正在经历的,何其相似!不,我们遭遇的,恐怕是他们当年遭遇的、恶化之后的版本!

那个“古秽”,或者导致这一切的源头,至少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影响这片区域了!这支勘探队,很可能就是最早一批(至少是我们知道的)受害者!

“**……”斌子翻到最后一页有字迹的地方,盯着那句没写完的话,“他们想用**干什么?炸‘它’?还是炸‘门’?还是……同归于尽?”

老白脸色苍白,他看着笔记本,又看了看石屋外那片被淤泥和怪草包围的“净土”,声音沙哑:“他们……可能最后用了**。这地方这么‘干净’,说不定就是爆炸清理出来的……或者说,那东西,不喜欢爆炸后的残留?”

这个推测让人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看似安全的“净土”,实际上可能是一座建立在巨大毁灭和未知恐怖之上的坟墓!

就在这时,一直靠坐在外面石头旁、由泥鳅照看的三娘,突然又发出了声音。

这一次,不是尖叫,也不是呓语,而是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梦游般的、断断续续的句子:

“……盒子……铁盒子……墙里……有图……出去的路……”

盒子?墙里有图?出去的路?

我们猛地看向石屋的墙壁!

“搜!仔细搜这屋子的墙!”斌子立刻下令。

我们重新冲进石屋,也顾不上灰尘和那股陈旧的气味,开始用手拍打、用柴刀柄敲击四面墙壁。墙壁是岩石和土坯混合,敲击声沉闷厚实。

“咚咚……咚咚……咚!”

当斌子敲击到屋子最内侧、背靠巨大废弃池壁的那面墙时,一块大约半米见方的区域,传来了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略显空洞的回响!

“这里!”斌子眼睛一亮。

我们凑过去,仔细查看。那块区域的墙面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仔细看,岩石垒砌的缝隙似乎比其他地方更规整一些,而且……没有苔藓?

斌子用柴刀尖端,小心翼翼地刮掉表面的灰尘和浮土。渐渐地,一圈极其细微的、人工开凿的缝隙显露出来!这块墙皮,是后来封上去的!

里面藏着东西!

我们合力,用柴刀和**,沿着缝隙慢慢撬动。封堵的石头和泥土并不十分牢固,很快就被我们撬开了一个小角。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了陈旧纸张和铁锈的气味涌了出来。手电光往里照去。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在厚厚岩壁上硬生生凿出来的方形壁龛。壁龛里,果然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扁平的、同样是铁皮制成的、约莫词典大小的盒子!盒子表面锈蚀严重,但形状完整,上面还挂着一把小巧的、同样锈死的挂锁。

除此之外,壁龛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盒子!三娘说的铁盒子!”泥鳅惊呼。

斌子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子取了出来。盒子很沉。他尝试了一下,那把锈锁根本打不开。

“砸开它!”斌子不再犹豫,将盒子放在石台上,举起柴刀,用刀背对准锁扣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铛!铛!铛!”

几下重击之后,锈蚀的锁扣终于断裂。斌子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盒盖。

盒子里没有灰白粉末,只有几样东西,用油布分别包裹着。

斌子拿起最上面的一个油布包,打开。

里面是一张叠起来的、质地坚韧的、类似防水油布的图纸!图纸摊开,上面用清晰的线条和标注,画着……一幅地图!

不是普通的地形图,而是一幅结构图!图上画着复杂的通道、房间、通风井、标注着“仓库”、“宿舍”、“实验室(已废弃)”、“主竖井”、“紧急出口”等字样,还有比例尺和方向标!

地图的顶端,写着一行字:

“703勘探队‘孤山’地下临时基地(4号驻点下层)结构示意图(绝密)”

地下基地?!这个废弃的蓄水池和石屋下面,还有一个地下基地?!

我们还没来得及震惊,斌子又拿起了第二个油布包。里面是几页钉在一起的、打印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纸张抬头是红色的仿宋体字:

“关于‘孤山’地区异常地质现象及‘源质’活性波动的初步研究报告(内部参考,严禁外泄)”

“源质”?!

这个词,再次出现了!而且是在二十多年前的官方(至少是半官方)勘探队的绝密报告里!

第三个油布包最小,里面只有一把黄铜色的、造型奇特的钥匙,和一个用蜡封死的、手指粗细的金属小圆筒,圆筒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如同闪电般的符号。

我们看着铁盒里的这三样东西——地下基地地图、提到“源质”的研究报告、以及一把钥匙和一个密封的金属筒——心脏狂跳。

二十多年前的那支勘探队,不仅在这里建立了地面驻点,还修建了地下基地?他们在研究这里的“异常地质现象”和“源质”?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这个基地现在是什么情况?那“紧急出口”,是否真的能通到外面?那所谓的“源质”研究报告里,会不会有关于对付那个“古秽”,或者解决三娘身上问题的线索?

希望,以另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沉重的方式,再次摆在了我们面前。

但这一次,希望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地下迷宫,是尘封二十多年的绝密研究,是福是祸,无人知晓。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进入那个地下基地,寻找生路,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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