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我能置换万物 第51章 问天,问恨

湘西问天台的石梯沾着晨露,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如墨龙盘亘山间。宋辞晚的青衫被山风掀起,指尖残留着炼妖台的戾气余温,每向上一步,靴底便碾过一片枯黄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诘问。

她并非为凭吊先贤而来。

三日前,炼妖台浣洗房突发异变,一头千年树妖挣脱禁制,其体内积攒的“恨煞之气”竟腐蚀了三位洗妖人的神魂,令他们顷刻间沦为行尸走肉。宋辞晚以天地秤强行抽取树妖戾气,换得三十年寿元与一缕“清心咒”残纹,却在那瞬间,窥见了树妖三百年的执念——本是护山灵木,却遭修士滥伐枝干、污其根系,眼睁睁看着栖息的村落被战火焚毁,至亲般的村民横死荒野,恨意日积月累,终成魔障。

“世间妖邪,果真皆该诛之?”

站在问天台顶,宋辞晚望着云海翻涌的天际,指尖抚过腰间悬着的天地秤。那秤杆由不知名的古木制成,秤星如碎钻嵌于其上,此刻正微微发烫,似在呼应她心中的波澜。她想起成为洗妖人这些时日,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被**剥削而堕入魔道的书生,被负心人背叛而化妖的女子,被修士掠夺内丹而发狂的精怪。他们的戾气能换寿元、换功法,可那些藏在戾气深处的恨与痛,又该向谁置换?

狂风骤起,卷起她鬓边的碎发,云海中隐隐传来雷鸣。宋辞晚抬手,将一缕自身的“疑惑”注入天地秤。这是她首次尝试置换无形的情绪,以往她卖的是戾气、是七情六欲、是**的悔恨心,从未想过,自己的困惑也能成为置换的筹码。

“天地秤,我以心头疑惑为引,问这苍天——”她的声音清冽如泉,穿透风声,“为何善者遭厄,恶者逍遥?为何生灵求存,却要遭逢这般多的不公?”

秤杆轻晃,秤砣下沉,云海中骤然劈下一道银白闪电,照亮了台顶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屈原《天问》的残句,墨迹在电光中流转,竟化作一行新的字迹:“天无善恶,唯人自渡;恨无根源,唯心所化。”

宋辞晚瞳孔微缩,天地秤的秤盘上,赫然浮现出一缕淡金色的气流,旁边标注着:“问天感悟,可换‘辨怨眼’,能窥生灵爱恨本源。”

就在她欲要置换之际,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转头望去,竟是炼妖台的监台使玄虚子,他面色复杂地看着石碑,沉声道:“宋师弟(洗妖人皆以师弟相称),你可知擅自叩问天道,会遭反噬?”

“反噬又如何?”宋辞晚反问,指尖仍停留在天地秤上,“若不问清楚,我与那些滥杀无辜的修士,又有何异?”她想起那三位殒命的洗妖人,他们一生恪守“斩妖除魔”的教条,却从未想过,妖的戾气背后,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冤屈。

玄虚子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玉简:“这是三百年前,那位树妖未堕魔时的手记。它曾是守护一方水土的灵木,只因修士贪婪,才落得那般下场。监妖司早已知晓此事,却因顾及修士宗门的颜面,未曾深究。”

玉简展开,墨色的字迹流淌而出,字里行间满是对山川草木的眷恋,对村民的温情。宋辞晚看着那些文字,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她忽然明白,自己要问的,从来不是天,而是人心;要解的,也不是恨,而是执念。

“我不换‘辨怨眼’。”宋辞晚收回手指,天地秤上的金色气流渐渐消散,“我要换的,是化解恨煞之气的法门。”

她将树妖残留的一缕执念注入秤盘,又添上自己十年寿元。天地秤剧烈晃动,秤杆上的秤星尽数亮起,化作一道璀璨的光链,钻入她的眉心。瞬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那是一种名为“渡厄咒”的功法,不以杀戮为念,专以慈悲心化解生灵的怨怼之气,既能清除戾气,又不损伤其本源。

“以寿元换法门,值得吗?”玄虚子面露惊愕。

宋辞晚微微一笑,青衫在山风中猎猎作响:“长生之路,若只为苟活,与行尸走肉何异?我要的长生,是明辨是非,是无愧于心。”她抬手望向天际,云海已散,朝阳穿透云层,洒在问天台的石阶上,温暖而明亮。

天地秤轻轻颤动,似在回应她的心声。宋辞晚知道,这一步,她不仅突破了自身的桎梏,更在长生之路上,走出了属于自己的方向。问天,问的是大道;问恨,问的是人心。而真正的长生,从来不是寿元的无尽累积,而是在纷繁复杂的世事中,守住内心的清明与慈悲。

她转身走下石梯,脚步坚定,每一步都踏得沉稳。炼妖台的戾气仍在,世间的不公仍存,但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单纯的洗妖人,而是以天地为秤,以人心为砣,称量爱恨,化解怨怼的渡厄者。

山风掠过,石碑上的字迹渐渐隐去,只留下《天问》的残句,在晨光中静静伫立,仿佛在见证一位长生者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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