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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锤?”李卫东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满脸都是不解。
耿长发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冷得像一块生铁,他淡淡瞥了李卫东一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讲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就用它来讲!”
李卫东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就冒了上来。
“好!”何雨柱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往前一步,声音洪亮,“别说一把,我给您配三把!用咱们厂最好的钢材打!一把二十磅的,两把八磅的,都给您挂起来!”
耿长发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看着何雨柱,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在说场面话,而是真的懂他要做什么。
耿师傅上任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第二天一早,他就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劳动布工作服,准时出现在了红星实业的大门口。他没去厂长办公室报到,而是直接一头扎进了机加工车间,一待就是一整天。
接下来的三天,耿长发的身影出现在了厂里每一个生产环节。他看图纸,查机床,甚至会亲自上手操作,检查每一个工序的精度。他话不多,但那双锐利的眼睛,让每一个被他盯上的工人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三天后,一份名单递到了何雨柱的办公桌上。名单上是五个人,都是厂里一些不怎么起眼的老技术员。这几个人有个共同的特点:技术好,认死理,平时不爱跟人来往,因为太顶真,没少得罪人,在车间里一直都混得不怎么样。
“就这几个人?”何雨柱看着名单。
“够了。”耿长发的声音很干脆,“我要的是尺子,不是算盘。”
何雨柱当即拍板,人事调令立刻下发。这五个人,连同李卫东在内,组成了“质检分厂”的第一批班底。办公地点,就设在新厂房一楼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成品仓库。
质检分厂挂牌那天,没搞任何仪式。没有鞭炮,没有剪彩,甚至连块像样的牌子都没有。
耿长发只是让新来的几个手下,用红布包着那把刚刚打造好的八磅大铁锤,用一根粗麻绳,端端正正地挂在了质检分厂门口的白墙上。
那柄锤,就那么静静地挂在那里,红色的布显得格外刺眼,像一个巨大的警告。
所有车间的主任都被叫来“参观”。他们站在门口,看着那柄被红布包裹的铁锤,一个个心里都直发毛,仿佛能感受到那块冰冷钢铁里透出的寒意。
耿长发背着手,站在众人面前,脸色平静,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从今天起,咱们红星厂,实行‘三检制度’。”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检,操作工自检。你手里的活干完了,自己先拿卡尺量一遍,确认没问题,签上你的名字,再交到下一个人手里。”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检,工友互检。下一个工序的人,在接手之前,必须先检查上一个人的活,确认合格再继续干。发现了问题,当场提出来。”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和身后的几个技术员:“第三检,质检员终检。所有成品,在入库之前,必须经过我们质检分厂的检查。我们说合格,盖上章,才能入库。我们说不合格,谁也别想送进去。”
车间主任们面面相觑,这规矩听着就麻烦,生产效率肯定要大打折扣。
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耿长发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指着墙上的大铁锤,“最后我再宣布一条规矩。任何零件,只要在终检的时候被发现不合格,那么,这件东西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柄锤子,砸成废铁!”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零件报废,只是第一步。当班的生产小组,取消当月全部奖金。车间主任,连带负责,扣除当月一半奖金。”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砸零件,这分明是在砸所有人的饭碗!
从那天起,整个红星实业的气氛都变了。
车间里,嘻哈打闹的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遍遍核对图纸的争论声和卡尺划过金属的细微声响。工人们干完活,不再是随手一扔,而是仔仔细细地检查好几遍,才敢交给下一个人。
所有人干活都像是绷紧了一根弦,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叫“耿阎王”的老头,什么时候会背着手,突然出现在你的机床后面。
时间过得飞快,德国的生产线经过一个多月的安装调试,终于磨合完毕。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汽笛声,第一批用全新流水线生产的五十台HF-1发动机,缓缓驶下了总装线。崭新的绿色涂装,在车间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每一台都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整个总装车间一片欢腾!
“成了!成了!”
“我的天,这速度也太快了!以前我们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弄不出这么多台啊!”
王铁柱站在生产线的尽头,看着这一排崭新的发动机,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搓着手,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跟那些等货的客户报喜了。
“快!快去通知何厂长!告诉他,第一批机器下线了!全部合格!”王铁柱对着身边的助理大声喊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工人们推着叉车,兴高采烈地准备将这批崭新的发动机送进成品仓库。这不仅仅是五十台机器,更是他们所有人辛勤付出的回报,是年底分红的希望。
然而,就在叉车即将抵达仓库大门的时候,几个人影,从旁边的质检分厂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直接挡在了仓库门口。
为首的,正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装,背着双手的耿长发。他的身后,跟着李卫东和那几个一脸严肃的老技术员。
车间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王铁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快步走上前,不解地问道:“耿师傅,李主任,你们这是干什么?机器都下线了,该入库了。”
耿长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抬了抬下巴。
李卫东会意,走上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对着王铁柱,也对着在场所有竖起耳朵的工人,一字一句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