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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年捏着筷子的修长指尖微顿。
他掩藏在细框眼眶后的温润双眸也快速划过一抹异样,轻轻蹙起清隽好看的眉。
这抹异样如流星转瞬即逝,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许如烟没有察觉,手里拿着花馍馍怔愣了下,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秦先生,外面是谁呀,来找你的吗?”
秦鹤年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温声笑道:“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许如烟咬了口白花花的馍,圆润的鹅蛋脸嚼的一鼓一鼓,跟只小仓鼠似的:“……哦,好叭。”
她没多想,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专心埋头干饭。
倒是坐在一旁的贺连城,突然若有所思的抬眸看了眼秦鹤年清隽瘦削的背影,幽深的凤眸微沉。
贺连城垂眸看向某只专注干饭的小仓鼠,清冷如雪松的嗓音喑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许如烟一怔,呆呆的抬头,乌黑圆润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啊?”
“我想说什么?我有什么想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发灵魂三连问,丝滑小连招,都给贺连城问笑了。
他漆黑眼瞳幽暗深邃,闪烁着令人难以琢磨的光亮,哑声缓缓说道。
“村里的女同志来找秦鹤年,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不关心?”
许如烟顿了下,总算听明白了。
她鼓起小脸,笑眯眯的拍了拍贺连城的肩膀:“嗐,你想跟我聊八卦就直接说嘛,这么拐弯抹角干嘛。”
贺连城:“……”
贺连城垂眸看着许如烟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懵懵懂懂,顿时也寻思过味来。
小姑娘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这是好事。
贺连城淡定的端起盛着汤的老式土碗,**薄削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
不会嫉妒、不会吃醋、不会好奇,就说明没那方面的想法,天大的喜事。
但很快,转念又一想。
贺连城刚扬起来的唇角倏地僵住,忽然意识到什么,锋锐凌厉的眉宇拧到一起。
不对,好什么好。
她都没开窍,压根没有男女之间那些旖旎暧昧的心思。
贺连城捏着筷子的修长指尖收紧,心里突然就有些郁闷。
许如烟正开开心心埋头干饭呢,眼角的余光瞥到贺连城有些阴郁的脸庞,困惑的看向他,软声问道。
“贺连城,你想什么呢?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不就是没吃到八卦吗?至于这么失落?
看不出来啊。
许如烟垂下纤长浓密的睫羽,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贺连城表面看着冷冷清清,跟朵高岭之花似的,原来私底下这么爱八卦。
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如烟觉得自己对贺连城又有新的认识。
她小口咬了下白馍馍,心里默默给他身上又贴了个新标签——
八婆,不对,男的是不是该叫八爷?
院子外面。
秦鹤年垂眸看着面前脸色晕着红意,眉目略带羞涩,紧张的都不敢抬头看他的年轻小姑娘,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了下,清隽儒雅的嗓音温声说道。
“薛同志,你不要再破费送我吃的了,你一个小姑娘在村里下乡种地也不容易,赚工分换的粮食,还是多留给自己补补身体吧,别饿着肚子。”
秦鹤年就连拒绝人都是温温柔柔的,语气不乏关心,清泉般的悦耳嗓音更是令人如沐春风,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他这根本就是起反作用,偏偏自己还察觉不到。
果然。
薛雅晴听他说完,更加害羞的低下头,咬着殷红的嘴唇,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秦……秦同志,这不打紧。”
“我吃的少,家里每月也会寄钱过来,这些……这些你就收下吧,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薛雅晴将手里的一提糕点递到他面前,没敢抬头看秦鹤年清隽俊美的脸,紧张的咬住唇角,脸颊红的发烫。
秦鹤年眸光微闪,表情有些无奈:“薛同志,糕点未免太过贵重,我怕是不太方便收。”
秦鹤年已经尽量把话说的很委婉,就怕伤害到面前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害羞小姑娘。
薛雅晴见他没有拒绝的太过,心里猝然升起一抹希望,她盛着盈盈水光的双眸亮了亮,慌忙羞涩的低头说道。
“秦……秦同志,你就别推辞了,拿回去分给许大夫一起吃吧,我记得她就爱吃这个点心。”
薛雅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特意拉许如烟出来,都让人有些不好拒绝。
秦鹤年轻轻蹙了下眉,短暂沉默过后,温润疏朗的嗓音隐隐透出几分疏离淡漠。
“薛同志,这样不太好,你毕竟是女同志,大晚上单独来找我,村里人看见怕是要落口舌,影响你的清白。”
“回头传出来流言蜚语,你一个年轻小姑娘从城里来下乡,在村里孤苦无依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点心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真的不方便收。”
秦鹤年这回把话说的很明白,态度也更坚决。
薛雅晴闻言,眼眶迅速泛起红意,眸底溢出层朦胧雾气,鼻腔酸涩,突然就有些想哭。
她低头咬了咬唇,心里酸胀的厉害,胸口也闷闷的跟压住块石头似的,闷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薛雅晴温婉清秀的脸庞发白,她红着眼抬头看向面前长身玉立的斯文俊美男人,眼泪猝不及防滑落,语气有些难过。
“秦同志……我、我只是……”
秦鹤年轻轻出声打断她,语气温和的劝说:“薛同志,今晚夜已经深了,你还是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以后……也不要再送我东西了。”
薛雅晴呆呆的愣在原地。
她眼眶迅速泛红,晶莹剔透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往下坠落。
薛雅晴死死咬住嘴唇,她难过的厉害,将点心紧紧抱在怀里,突然跺了跺脚,掩面哭着就转身跑开了。
秦鹤年看着她慢慢消失在夜幕里的纤细背影,沉默一瞬,无奈的叹了口气。
薛雅晴一路跑回到知青宿舍。
她是上一届来白家村下乡的老知青,就住在新来的女知青隔壁。
柳青青从外面洗完头以后,正巧路过宿舍,与薛雅晴撞了个满怀。
“哎呀!”
薛雅晴惊呼一声,手里的糕点也撒开摔到地上。
柳青青踉跄了下差点跌倒。
她狠狠皱起眉,小嘴一抿,刚要发作,视线猝不及防落到薛雅晴哭红肿的眼睛。
柳青青怔愣了下,眸光闪了闪,急忙上前装作关心的问。
“雅晴姐,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哭了呀?”
薛雅晴作为老知青,先前负责帮忙指导新来的知青如何在村里生活,对柳青青她们也熟悉。
她没多想,哭着捂住脸,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事。”
“我、我就是……我就是刚刚风太大,眼里不小心进沙子。”
这老套的借口,柳青青听着都想笑。
她眼里快速划过一抹轻蔑,面上却越发担忧起来,上前抱住薛雅晴哭的直颤抖的肩膀,温温柔柔的说道。
“雅晴姐,你都哭成这样了,肯定是让人给欺负了吧。”
“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但说出来自己也能好受些呀,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这倒是真的。
薛雅晴犹豫了下,哭红肿的眼睛望向柳青青温柔笑着关心她的清纯无辜脸庞,咬了咬唇角,缓缓张开了嘴。
另一边。
秦鹤年慢条斯理的回到院子里,坐下来打算吃饭。
许如烟抬眸看向他,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有些好奇:“秦先生,刚刚是谁来找你呀?”
秦鹤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起筷子,温声笑道:“没谁,就是个小同志。”
秦鹤年不会撒谎,干脆就没多说。
许如烟哦了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人家不乐意多说,她索性也就不多问,尊重个人隐私。
反正,秦鹤年想说的时候,哪怕别人不用问,他自己也会说的。
贺连城抬眸看向他,俊朗英气的脸庞,表情淡淡的提醒说道。
“秦先生,现在上面抓的紧,你可要小心仔细些。”
“好不容易得到平反的机会,别出岔子。”
贺连城点到即止,也不多说。
秦鹤年眸光微闪,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道:“小贺,多谢你的关心,我会小心注意的,尽量不给你们惹麻烦。”
贺连城闻言,轻轻拧起眉头。
他倒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嫌麻烦。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再多说,只留下许如烟一个人表情懵懵的,有点丈二摸不到头脑。
她嘴里还咬着大白馍,疑惑的看向他们,噎的说话都干巴。
“秦……咳咳,秦先生,贺连城,你俩再说什么,怎么跟打哑谜一样,我都听不懂。”
他俩啥时候有的小秘密?
难道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
许如烟突然有些惆怅。
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院子里有拉帮结派的小团体。
这样是不对的!是要被严打的!是要接受思想批评教育的!结党营私的歪风邪气要不得!
大概是接收到许如烟怨愤的小眼神。
贺连城不动声色的给她夹了一大块最鲜嫩多汁的糖醋鲫鱼肉,放到她碗里,清冷如雪松的嗓音淡声哄道。
“乖,吃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