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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书确实有事。
还有点急。
难怪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她才刚想起来,家里的两头猪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一顿猪食都没有吃上。
堂堂一个农场副场长,若是连自家养的猪都能饿死。
传出去,丢人可丢大发了。
也怪她自己神经大条,自从周大丫不再帮忙喂猪后,她和霍世勋各自的工作都忙,家里两头猪经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有时候霍世勋下班回来喂过一次,林玉书不知情又喂一次,两头猪撑得肚子胀鼓鼓。
或者是,林玉书以为霍世勋喂过了,霍世勋也以为林玉书喂了,结果两头猪饿得嗷嗷叫。
最后两口子约定,不管多忙,一人喂一天,今天刚好轮到林玉书。
匆匆忙忙赶回家属院,将麸皮、米糠和少量的玉米面加水搅和在一起,倒进猪食槽,一顿猪食勉强又糊弄过去。
但没有草料,长期这样吃也不行。
林玉书换上平时干活穿的旧棉袄,背上背篓出门,趁还没彻底上冻,地头上还能薅点树叶、草根之类的回来给两头猪换换口味。
“林副场长咋还亲自打猪草,您这样大大忙人,那都是办大事的,哪儿干这种脏活累活,我来帮你。”
周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来就热情洋溢的想要夺过林玉书手里的镰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玉书下意识的往后退让了几步,拉开距离。
面上带着疏离客套的笑,“周大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上班时间我是副场长,下班后我只是个普通军嫂,别说是打猪草,别的活我也照样能干。”
周母见马屁拍到了马**上,面上也有几分尴尬。
不过她这人格外豁得出去,很快又转移了话题,“我就知道林副场长是个好的,为人民无私奉献,还这么谦虚。
老婆子我啊,见你和霍团长两个人天天忙进忙出的,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这大冷天的下了班还得打猪草,着实有些心疼。”
林玉书看着握着镰刀的手,好不容易刚养得白白嫩嫩的,最近经常打猪草也变得粗糙起来。
有付出,才会有收获。
一想到过些日子就能吃上杀猪菜,多余的肉还能做成腊肉、坛子肉,吃上一整年,顿时觉得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周母见她这样,还以为是自己说到了林玉书心坎里。
再接再厉道,“大娘我平时闲着也闲着,不如我来帮你们家喂猪?
你放心,我和周大丫那死丫头可不一样,我不要粮食,也不要钱,等你们家杀年猪的还是,分我几斤猪肉就行了,最好分给十斤八斤的,过年包饺子吃。”
想起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周母馋得肚子里直打鼓。
自从周卫华成功离婚后,再没有回过家属院一趟,他们老两口虽然有粮食份额,但没工作,人品也不好,想要吃点肉都换不到肉票,这才打起了林玉书家的主意。
天天听着猪叫声,却吃不到肉,心底那叫一个煎熬。
要不是看家属院安保严格,霍世勋也不好惹,再加上两头猪如今体格大,太过惹眼,周家老两口都想翻过围墙直接硬抢了。
见周母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林玉书都被她气笑了。
家里的两头猪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能出栏,周母现在提出帮忙,干几天活就能白得好几斤猪肉,这如意算盘打得隔着八丈远的都能听到。
和她比起来,张云霞过去的那些骚操作,只能说小巫见大巫。
林玉书微微一笑,语气凉薄,“周大娘,您看我像个**吗?”
周母神色一僵。
不待她反应,林玉书毫不客气道,“您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十斤猪肉要多少肉票,托多少人情才能买到手,怎么到您这里,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搞定了?”
“别说什么帮我的忙,我们家不需要,更请不起。
连相处多年的儿媳妇都能赶出去的人家,足以见得人品有多差,我可不敢跟您打交道,省得被带到阴沟里面都不知情,和你们这样的人家做邻居,真是晦气。”
对付这种顺杆爬,爱占便宜的人,林玉书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一通持续输出,数落得周母几乎快要无地自容。
他们家不厚道这事儿,整个家属院都是传遍了的,别说聊天了,就连学习会不小心挨着他们老两口坐一排,大伙儿都会觉得晦气。
可被孤立冷落是一回事,被无情拆穿又是一回事。
周母眼神里带着怨毒,见林玉书弯腰去背背篓时,悄无声息的靠近往前狠狠一推。
林玉书面前是一条石子路,地面上全是各种细碎的小石头。
一旦跌倒下去,手心肯定会被蹭破皮。
好在她反应及时,往旁边一闪,镰刀撑在地上才堪堪躲过,正要起身怒骂时,有人动作比她还快。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紧接着是中年大妈暴躁得如同护犊子般的声音。
“不许欺负我闺女!”
郑大娘顶着一头乱七八糟,堪比鸡窝的头发,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眼神格外凶狠,朝着周母快步跑过来,头顶着在她肚子上狠狠一撞,周母瞬间就被撞翻在地,痛苦地呻吟起来。
“哎哟,郑家的疯婆娘跑出来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什么闺女,你闺女早就死了。”
这段路没多少行人路过,周母的痛呼声并没有人引起旁人注意。
反倒惹得郑大娘更加癫狂,指着旁边的林玉书大声道,“胡说,我闺女活的好好的,她就是我亲闺女,你敢欺负她,我就打死你!”
突然又多了一个亲**林玉书:???
什么情况,她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过郑大娘,没想到已经疯得这么严重,连人都认不清楚。
郑大娘人虽然疯了,但力气可不小,周母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没过上几招就被打得吱哇乱叫。
好在李秀芹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将两人拉开。
“周大娘,对不住啊,我婆婆疯了,你是正常人,别跟她计较。”
赔礼道歉的话李秀芹说起来格外顺嘴,显然郑大娘疯了这段时间,没少折腾她。
老不死的偏偏身子骨硬朗,怎么饿、怎么冻都折磨不死,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否则郑大娘跑出去瞎嚷嚷,还有罗嫂子这种妇女主任会上门来调查情况。
周大娘不肯就这样吃下哑巴亏,拉着李秀芹讨要赔偿。
郑大娘得了空闲。
认真将手指在衣袖上擦了擦,浑浊无光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希冀,将一把钥匙塞进林玉书手心。
“春花,妈在柜子里藏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特意给你留的,你哥你嫂子她们都不知道,你拿着钥匙回头悄悄去打开。”
郑大娘糊涂了才会将她认成郑春花。
林玉书可没有。
她正打算将钥匙还回去,目光触及到郑大**眼神,竟带着讨好和几分小心翼翼。
看她这个样子,鬼使神差的,林玉书将钥匙收了下来。
或许……这枚钥匙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