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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副团长，这是近三个月咱们一团所有军官和战士出入东山岛的台账记录了，全都在这儿。”
负责管理档案室的老干事抱着一叠资料过来，足足有二三十厘米高。
霍世勋一一翻阅。
看似随意，实则重点在翻看最近一个多月以来的记录，状似不经意间提起，“怎么没有看到后勤部门的？”
“后勤他们有专门的物资补给船，经常出岛采买，要出岛的后勤战士，轮换着去采买就行。”
老干事又从文件柜上拿出另一叠资料，“这些都是近半年内后勤补给船的离岛申请表，以前李副团长还在的时候，都是他签的字，最近几次是江团长签的字。”
李大志以前还是副团长的时候，分管后勤和内务，霍世勋则主抓训练和外出作战。
自从李大志被降职后，副团长一职空下来。
霍世勋手头事多，后勤这块事务最后被移交到了江友福手上，部队后勤内务职责分工明确，一向不用分管领导操心，江友福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上次郑国栋擅自挪用物资补给船离岛，带着刘寡妇去了一趟海城产检。
物资补给船管理松散这件事，才被彻底发现。
江友福勃然大怒，下了命令，物资补给船任何一次离岛都必须经过他签字。
霍世勋重点在最近这一个多月，江友福签过字的申请表上仔细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能继续翻阅后勤部门的其他资料。
他确实对郑国栋有所怀疑。
可凭借的仅仅只是他从军以来在形成的个人直觉，没有实际证据，说出去也无法服众。
以他副团长的职权，只能检查管理后勤日常事务，没有人事任免或审查权。
想要彻底的调查郑国栋，必须向团委申请，再由师党委和保密部门联合开展，如此一次，必定会打草惊蛇。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霍世勋并不想这样做。
只能不断翻阅资料，试图从中找到线索，没多久，还真让他察觉到了异常。
物资补给船只柴油用量登记表上，每个月的用油量都比上月多一点，且月月如此，已经持续半年之久。
霍世勋立即让老干事找出往前三年的数据做对比。
发现从今年开始，用量表上的油耗就在不断增加。
老干事解释道，“这个我倒是听后勤的人说过，咱们的物资补给船是用旧渔船改造的，上了年月，时间久了用油量增加很正常。”
霍世勋皱眉，“旧渔船又是从什么单位采购的？”
“就咱们部队旁边那个葛家湾生产大队，这渔船是支援部队的，不是采购来的。”
老干事是当初第一批上岛的，这事儿他记得很清楚，现在物资补给船底部都还印着葛家湾字样的油漆。
“霍副团长，这里还有后勤部门的财务报表，您慢慢看。”
“不用看了。”
霍世勋将资料合上，大步走出档案室。
内心说不出的负责，他的猜测已经得到了初步验证，下一步得斟酌下从哪里入手调查更为合适。
档案室在走廊的尽头。
霍世勋经过**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骂声。
“呵呸！
小兔崽子，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试出来，爷爷我当年在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些人手里都没服过软，还会怕你一个无能小辈？
老子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说一千遍一万遍还是如此，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认！”
老礁头的声音粗犷嘶哑，即便脸上带着淤青，嘴角也有了血迹，一头白发，满脸风霜留下的痕迹。
仍旧眼神蔑视，端的是一副铮铮傲骨。
绝不低头！
周卫华被喷了一脸的血水，狼狈的抬手擦拭。
见老礁头依旧一副头铁的样子，气得牙根痒痒。
“不服软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这把老骨头到底能有多硬！”
周卫华一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战士一窝蜂围上来。
老礁头似乎习以为常，挨打这种事，到了别人的地盘都是家常便饭，就在他准备硬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斥责声。
“慢着，我看谁敢动。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开始滥用私刑，周卫华，你的纪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霍世勋迈步走了进来，匆匆往老礁头身上扫了一眼。
见他身体表面没有什么明显外伤，倒是脸颊上的巴掌印格外清晰，显然是刚被打没多久。
霍世勋一进来，几个战士自知情况不对，纷纷退了出去。
周卫华眼看就能狠狠出一口恶气，竟被霍世勋搅和了，气不打一处来。
“霍世勋，你少在我面前逞威风，我正在审问嫌疑人。
你眼前的这个老头，是最后一个接触到特务渔船的人，很可能就是特务的犯罪团伙之一。”
当时海上遇袭，不少战士都曾亲眼见到过特务使用的是一艘普通的渔民捕鱼船，上面用蓝色油漆刷着葛家湾几个字，而葛家湾生产大队也刚好丢失了一艘渔船。
周卫华会有如此怀疑，倒也不足为奇。
但刚才档案室的经历，让霍世勋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判断就错了。
只是这些细节，在事情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他不太方便说出来。
“那也不能就此断定，他就是特务。”
听到特务二字，老礁头满身风霜的脸上，充满不屑和嫌弃。
“我呸，什么特务，老子都不屑与他们为伍。”
周卫华冷笑，“你要是真没有问题，怎么会从你家搜出枪支，手上还有枪茧，身份来源也说不出清楚？
你碰过葛家湾渔船的第二天，刘寡妇就失踪了，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你若是不老实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我欺负老年人。”
周卫华所说的枪支，是一把有些岁月的三八大盖，正摆在桌子上，充当证物。
霍世勋多看了一眼，发现枪支表面有些地方的漆都开始脱落了，但其他地方仍旧被保养得很好，油光水滑的，看得出来，使用它的人很是爱惜。
他审视的目光看向老礁头，心中疑虑更深。
老礁头默不作声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梗着脖子直嚷嚷，“反正我说什么都没人信，都到这个地方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