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前。
贤妃淑妃刚要走，凌贵妃叫住了她们，“二位姐姐，今日天色不错，不若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走走，瞧瞧这春日风景？”
贤妃和淑妃眸光一暗。
三人在宫里想来不对付，贤妃为了大皇子一贯低调处事，不管看到什么，只要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从不吱声。
而淑妃，她有协理六宫之权。贵妃与她之间更是没什么话好说。
看风景？
怕是瞧见安泰公主被赐婚给太子，担心九皇子地位了吧。
不过么，太后这忽如其来的热情确实诡异。莫不是，要扶持太子，与陛下打擂台？那对她们有皇子的来说，可就不妙了。
“贵妃妹妹说的是，咱们三呀好久没聚了。”贤妃想透这一层，立刻就摆出笑脸，点头同意。
淑妃转了转眼珠，也笑着说：“听说御花园刚种上了稀罕的花，咱们去看看吧。”
凌贵妃弯唇，当前一步。贤妃、淑妃跟在她身后。
这一幕不多时便传入到太后耳中，她冷嗤一声，并未放在眼中，只瞧着徐攸岚纠结不已地盯着礼部呈上来的吉日。
“攸岚莫急，这女人每一次成亲都是一场豪赌，是该好好琢磨的。”
徐攸岚仿佛听不懂太后话里有话，苦着脸，“可不是么，上一次我就是没听礼部的话，所以侯爷临了给我搞出外室的乌糟事来。这次，我定要好好选个天作之合的好日子。”
太后：“……”
她皮笑肉不笑：“那你如今可挑出来了？”
“礼部挑的日子都不算好，您瞧，这最近的在中秋节次日。中秋节意为团圆，而次日多数都会离家远行，哪里是好日子了？”
“中秋次日不好，十一月二十三不是极好的日子。”太后翻了翻手边礼部呈上的册子，说道。
“也不行，这日子说是百无禁忌，可我觉得越是百无禁忌越容易出事。”
太后：“……那还有这腊月二十八，顶顶好。”
“更不行了，这日子太冷了。”
太后忍无可忍，“那你道什么日子最好？”
徐攸岚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日子，秦嬷嬷上前替太后拿来，看到那日子，瞳孔微震，随后沉默地交给太后。
太后一看险些没气晕过去。
“三月初三？不行，这日子太紧了，东宫娶太子妃，怎能如此紧凑？若礼仪不周，岂非惹了笑话。”
笑死，跟你们想看到东宫出彩似的。徐攸岚在心里吐槽，面上摆出几分心急的神色：“虽然只余下二十多日，但礼部上上心也是不难的。再者，我毕竟二嫁，对许多流程熟稔在心，不会礼仪不周的。”
太后微微扬眉，只一转念便猜出徐攸岚这么着急是受了王雪燕的影响。她勾起唇角，“好孩子，哀家刚刚就说了，成亲是女子的一场豪赌，需得仔细挑选。”
“太后——”
“你就听哀家的，先回去。这日子哀家会让礼部再细细甄选。”
徐攸岚作出失落状，“是，攸岚告退。”
瞧着徐攸岚离开的背影，太后轻笑，“没想到，安泰那般人物，竟生出个痴情种来。”
秦嬷嬷知道这个安泰指的是徐攸岚的母亲，已故的那位掌权公主。
“当年安泰公主对驸马亦是情深几许，为他还拒婚您的侄儿。”
“呵。所以她死了。”太后冷嗤。
若非安泰不识好歹拒了她的赐婚，她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连自己女儿出嫁都亲眼见不得。
不知道她在地下，可曾后悔过？
“太后真打算让公主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吗？”秦嬷嬷顿了顿，“那位公主虽已故，势力也被拔除。然而保不齐还有漏网之鱼，万一……”
太后眼神凌厉下来：“做太子妃？她也配。”
“徐攸岚这辈子若乖乖当个侯夫人，尚能留有一命苟延残喘。一旦她入宫廷，等待她的，就是个死。”
秦嬷嬷：“可要老奴亲自动手？”
“不！皇帝会亲自动手的。”太后意味深长地望着宣德殿的方向。
宫道里，徐攸岚遇见了宣德殿的小太监，不再是之前见过的元宝，而是个新的，脸嫩，一看就刚来不久。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平身，何事？”
小太监：“回禀公主的话，陛下召见您过去一趟。”
徐攸岚轻轻颔首，指尖在轿撵上轻点两下，抬轿的人慢而稳地转了个方向，继续走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公主的话，奴才小邓子。”
“小凳子？”
“是又耳邓，不是桌椅板凳的凳。”小太监红了脸颊，急忙解释。
徐攸岚挑了下眉梢，“你读过书？”
“略读过些。”
*
宣德殿。
徐攸岚福身行礼：“给舅舅请安。”
“快起来，来，看看舅舅这身龙袍如何？”启德帝温声笑道。
徐攸岚抬起头，望着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的启德帝，违心夸赞：“舅舅龙章凤姿，自然穿什么都卓尔不群。”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启德帝哈哈大笑，他理了理袖口，“这衣裳啊是你母亲以前给朕做的，朕打算在你出嫁那日，穿着它，给你和太子证婚！”
徐攸岚凤眸微微睁大，忍不住上前一步，“母亲做的？”
“是啊，你看这绣工，独特吧。”启德帝展现给徐攸岚看，上头绣着的龙与寻常的龙袍确实不太一样，每一只都张牙舞爪的，要么就挤眉弄眼。
“你母亲不善女红，朕少时与她不得宠时，常常衣裳破了都没人补。她便学着补，一开始针脚太粗太丑，朕不好意思穿，后来她便琢磨着弄出花样，瞧着虽然不比那些绣娘精致却也独特非凡，惹人注意，所以朕呐，就开始喜欢她给朕补衣服了。”
“再后来，朕登基，你母亲帮着朕一块处理政事，百般忙碌中还给朕亲手绣了一件龙袍，那时候朕与你母亲特别好，直到她……”启德帝说到这里，眼眶微微发红，满眼都是对姐姐的追思。
“除了刚给朕的时候，朕穿了一次，后来就舍不得穿了，怕弄坏了。”他爱惜的摸着衣襟上的花纹。
“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多，这件龙袍之外，就只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