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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力道很大，带着一个父亲的期许，也带着一个帝王的千钧重托。
“好。”
康熙只说了一个字。
但他随即转身，从御案的暗格中，取出一枚虎头状的纯铜兵符，亲手放在了承祜的手中。
兵符入手冰凉，却重如泰山。
“朕给你八旗精锐五万，漠南蒙古骑兵三万。”康熙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朕命费扬古、福全为副将，听你节制。粮草军械，举全国之力供应。”
“朕，在京城，等你凯旋。”
“儿臣，定不负皇阿玛所托！”
承祜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兵符，声音铿锵。
……
圣旨一下，举国震动。
太子亲征虽不是本朝头一遭了，但上次那是不告而别，这次太子名正言顺地去，各部都要给些反应。
毓庆宫内，立时变得忙碌异常。
内务府的官员流水般地进出，甲胄、兵器、舆图、行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承祜却无暇顾及这些，他换下朝服，只着一身宝蓝色的常服，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后宫。
出征在即，有些告别，是必须的。
第一站，是慈宁宫。
太皇太后布木布泰，这位历经四朝、亲手缔造了大清两代盛世的传奇女性，正安详地坐在暖炕上，捻着一串佛珠。
她看到承祜进来，那双饱经风霜却依旧精光四射的眼睛里，露出了慈和的笑意。
“好孩子，过来，让乌库玛嬷看看。”
承祜依言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太皇太后没有问他为何要出征，也没有劝他注意安全，只是拉着他的手，用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祜儿长大了，能为你皇阿玛分忧了，乌库玛嬷高兴。”她缓缓说道，“战场不是宫里，刀剑无眼，你万事要小心。记住，你是我爱新觉罗家的福星，也是大清的未来，你的命，比什么都金贵。”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莲花纹的明黄色福袋，亲手系在了承祜的腰间。
“这里面，是乌库玛嬷在佛前为你求的平安符，贴身戴着，保你平安。”
“谢乌库玛嬷。”承祜的眼眶有些发热。
这位老人，是真心将他当作整个家族的希望。
告别了太皇太后，又去拜见了皇太后，得了一番勉励与赏赐后，承祜才步履沉重地走向了坤宁宫。
那是他额娘，赫舍里皇后的寝宫。
还未进殿，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承祜心头一紧，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赫舍里皇后正坐在榻边，拿着一件刚刚缝制好的中衣，用手帕不住地擦拭着眼角。
看到承祜进来，她慌忙收起泪容，强笑道：“祜儿来了，快来，额娘给你做了件新衣，北边冷，你贴身穿着。”
承祜走过去，没有接衣服，而是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将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膝上。
“额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这一声额娘，瞬间击溃了赫舍里皇后所有的伪装。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滴在承祜的发间。
“傻孩子，你是太子，是为国出征，额娘为你骄傲……怎么会怪你……”她哽咽着，伸手**着儿子的头，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可是……可是战场那么危险，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额娘……让额娘可怎么活啊……”
承祜抬起头，用自己的袖子，温柔地为母亲拭去泪水。
他的脸上没有了在南书房的锐利，也没有了在慈宁宫的沉稳，只有属于一个儿子的孺慕与温情。
“额娘，您放心。您忘了，儿子是有福之人。”他轻声安慰道，“儿子此去，是去打胜仗的，是去给您挣一个英雄母亲的名号回来的。您就在宫里，等着儿子的好消息。”
“这段日子，儿子不在，就让保成多陪陪您。”
“等儿子凯旋，还要喝您亲手煲的汤呢。”
赫舍里皇后看着儿子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听着他温暖的话语，心中的恐慌与悲伤，竟真的被抚平了许多。
她知道，她的儿子，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稚童了。
他是一只羽翼丰满的雄鹰，即将翱翔于九天之上。
她含泪点头，将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中衣，塞进了儿子的行囊。
三日后，天色未明。
紫禁城午门之外，旌旗如林，甲光向日。
五万八旗精锐组成的远征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铁甲森森，刀枪如雪，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承祜一身银白色亮甲，外罩月白色绣金龙纹的披风，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宛如天神下凡。
那张本就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在冰冷甲胄的映衬下，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他骑在一匹神骏的白色战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无边无际的铁甲洪流。
胤禔、胤礽、胤祉、胤禛几个带着更小一些的弟弟们，都红着眼眶站在城楼下为他送行。
这一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说不定等承祜回来的时候，十二十三都能进尚书房了。
“大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胤礽拉着他的缰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承祜翻身下马，揉了揉他的头，又拍了拍胤祉和胤禛的肩膀。
“保成，照顾好额娘，听皇阿玛的话。”
“等大哥回来，给你们带噶尔丹的弯刀做礼物。”
晨曦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照亮了东方。
吉时已到。
康熙亲临城楼，目光深沉地望着下方那个即将远征的儿子。
父子二人，隔着千军万马，遥遥对视。
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承祜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紫禁城，看了一眼城楼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而后毅然转身，飞身上马。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北方，声音清越如龙吟，响彻云霄。
“将士们——”
“大清威武！”
数万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地动山摇。
“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铁流滚滚，向着苍茫的北方，奔赴一场决定未来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