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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时，几个小小的身影再也按捺不住，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将承祜团团围住。
“大哥！”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正是他的几个弟弟，二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礽、四阿哥胤祉和五阿哥胤禛。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几个孩童大变样。
如今最大的胤禔已经是个半大少年，身板结实，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武之气。
他最是直接，挤到最前面，仰着脸，满眼崇拜地看着承祜：“大哥！我在京城都听说了，你打得罗刹鬼哭狼嚎，还签了什么《尼布楚条约》，太厉害了！你教我骑马射箭好不好？”
对于这个勇武的大哥，胤禔的崇拜是毫无保留的。
紧随其后的是胤礽，他比三年前沉静了些，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依旧透着机灵。
胤礽不像胤禔那般咋咋呼呼，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卷画轴，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大哥，这是弟弟画的《万里江山图》，贺大哥凯旋。请大哥指教。”
胤祉则更显文气，他手中拿着一册书，有些腼腆地说道：“大哥，这是弟弟为你归来所作的《凯旋赋》……”
承祜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温和笑容。
他没有厚此薄彼。
他先是揉了揉胤禔的脑袋，力道不轻不重：“好小子，筋骨不错。想学骑射，可以，但功课也不能落下。明日起，卯时三刻，来毓庆宫外找我。”
一句话，既肯定了胤禔的勇武，又给他定了规矩，胤禔顿时喜笑颜开，大声应道：“是！”
随即，承祜接过胤礽的画卷，缓缓展开。
画工虽然稚嫩，但气势磅礴，可见用心。
承祜由衷赞道：“画得很好，胤礽。”
胤礽的眼睛瞬间亮了，小脸也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承祜拍了拍胤礽的脑袋，“今晚来毓庆宫？”
“嗯嗯嗯！”胤礽点头如捣蒜，生怕答应慢了承祜反悔。
承祜又接过胤祉的《凯旋赋》，略略扫了几眼，便点头道：“文采斐然，对仗工整。胤祉，你的才学，未来必成大器。”
胤祉也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羞涩地笑了。
处理完这三个，承祜的目光才落在了那个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既不往前挤，也不说话的小小身影上。
如今的五阿哥胤禛。
他比小时候高了不少，但依旧瘦弱，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常服，显得小脸更加白皙。
胤禛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承祜，眼神里有好奇，有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与疏离。
承祜心中微动，迈步上前，在胤禛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尊贵无比的太子，刚刚接受完文武百官朝拜的储君，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皇子，如此放低姿态。
胤禛也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你是胤禛，对吗？”承祜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仿佛怕惊扰到一只胆小的小鹿，“大哥离京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一点点。”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胤禛的睫毛颤了颤，终于鼓起勇气，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嗯”了一声。
“大哥在北边的时候，常常会想你们。”承祜的目光温和得能融化冰雪，他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胤禛有些歪了的衣领，“不知道我的弟弟们，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念书。”
他的指尖温暖而干燥，带着一丝淡淡的松木与皮革的气息，触碰到胤禛的脖颈，让小小的四阿哥浑身一僵，随即，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从小到大胤禛得到的关注总是最少的。
亲生额娘不爱他，皇阿玛自是不必多说。
从未有人，会像这样，温柔地、专注地看着他。
“胤禛，你……”承祜的目光落在了胤禛一直紧紧攥着的小手上，“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能给大哥看看吗？”
胤禛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却被承祜温和的眼神制止了。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颤抖着摊开了手掌。
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小的……老虎？
或许是猫，雕工十分粗糙，歪歪扭扭，甚至有些滑稽。
“这是……我……我雕的……”胤禛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送……送给大哥……”
一旁的胤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五弟，你这雕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胤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圈也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承祜却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拈起了那只木雕，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脸上露出了郑重其事的神情。
“是老虎。”他笃定地说道，然后转向胤禛，眼中带着欣赏的笑意，“虎者，百兽之王。五弟送大哥这个，是祝大哥虎虎生威，对不对？”
胤禛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承祜。
他……他竟然看懂了！
“雕得很好。”承祜将那只粗糙的木老虎，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地收进了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地方，然后，他伸出大手，轻轻地放在了胤禛的头顶上，“这是大哥这三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谢谢你，胤禛。”
那一刻，阳光正好，洒在承祜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胤禛仰着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大哥，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温柔的眼睛。
心中那层厚厚的、用冷漠和孤僻筑起的冰墙，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
光，照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