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看着朱标那惊骇焦急的模样,却不慌不忙,开始讲述他那套来自后世的金融手段。
虽然简化了许多,但其核心思想足以震撼这个时代!!
“殿下莫急,此事并非无解。”
“他们想买,就让他们买!”
“非但如此,我们还要跟着买,而且要买得比他们更多!”
叶凡语出惊人。
朱标听得一头雾水。
“老师,他们买已是隐患,我们为何还要……这岂不是火上浇油?”
叶凡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继续勾勒他的计划。
“光是我们买还不够。”
“殿下可命东厂的人,分散到京城各大赌坊、黑市之中,暗中操作,不断推高国债的交易价格!”
“今天涨一成,明天涨半成,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国债,就是一棵能不断生出金子的摇钱树,一个只涨不跌的神话!”
他描绘着那**的场景。
“当淮西那帮人看到这国债价格节节攀升,眼看着手中的纸片就能换来真金白银的暴利时,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只会把贪墨来的,盘剥来的所有钱财,甚至不惜借贷,都疯狂地投入进来,抢夺这看似稳赚不赔的财富!”
朱标似乎摸到了一点门道,但依旧困惑。
“可这价格推得再高,终究是虚的啊?”
“而且我们囤积国债,也需要大量本钱,学生如今……”
叶凡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殿下,户部现在不是已经收到了淮西勋贵们购买国债的银两了吗?”
“那笔钱,不就是现成的本钱?”
“动用户部的钱?!”
朱标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老师!”
“这……这可是挪用国库!”
“若是被父皇知晓,那是杀头的大罪啊!”
叶凡看着他这副模样,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带着一丝质问。
“殿下!”
“是挪用国库的罪过大,还是将来朝廷政令被淮西勋贵挟持,皇权旁落,江山动荡的罪过大?!”
“难道殿下就甘心眼睁睁看着那些蛀虫,将来骑在朝廷,骑在陛下,甚至骑在殿下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吗?!”
这一声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朱标的心上!
他想起了淮西勋贵们的跋扈,想起了他们可能带来的威胁,眼中的犹豫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沉声道。
“不!学生绝不愿意!”
“可是……老师,若是操作不当,波及到寻常百姓……”
叶凡摆了摆手,语气笃定。
“殿下放心。”
“如今这国债,被淮西那帮人视作禁脔,层层加价围猎,寻常百姓根本接触不到,也买不起!”
“就算将来真有流到市井的一天,那也必定是经过他们层层盘剥后的高价!”
“我们此举,收割的是他们的不义之财!”
“是在替天行道,为国除蠹!”
听到这里,朱标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了坚定的火焰。
“老师,学生明白了!”
“此事,学生干了!”
“具体该如何操作,还请老师详细指点!”
叶凡见他终于下定决心,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其实,只需守株待兔!”
“待价格被推到顶峰,殿下便命东厂的人,通过黑市渠道,将我们手中囤积的国债,逐步地,隐秘地抛售出去。”
“记住,接盘的人,必须是我们的人,左手倒右手而已。”
“起初,价格可以缓缓下降,让他们以为是正常波动。”
“当时机成熟,便寻一个由头,让价格陡然腰斩!”
“其后数日,连续暴跌,制造恐慌!”
“届时,那些前期投入巨资的淮西勋贵,眼见财富急剧缩水,必然会恐慌性抛售,试图及时止损。”
“等价格跌到我们预设的低谷时,殿下再用之前套现的钱,以及他们恐慌抛售时收回的资金,大肆抄底,将国债重新收购回来!”
叶凡最后总结道。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国债,还是那些国债,一分不少地回到朝廷手中。”
“但唯一不同的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朱标。
“殿下您的内帑,或者说朝廷的秘密金库里,却凭空多出了从淮西勋贵们身上割下来的巨量财富!”
“而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朱标听完这环环相扣,精准拿捏人心的完整计划,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怔怔地看着叶凡,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已不仅仅是智谋,这简直是一种点石成金,翻云覆雨的神鬼手段!
“老师……您这……”
朱标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和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学生,这就去安排!”
“定要让那些国之蛀虫,付出代价!”
……
中书省衙署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热。
右丞相胡惟庸捧着一摞关于国债后续事宜及迁都物料调拨的文书,站在左丞相杨宪的公案前,已等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杨宪却仿佛浑然未觉,兀自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批阅着其他无关紧要的公文,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脸色阴沉,心中那股因朝堂上被胡惟庸抢尽风头而燃起的嫉火,正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晾着胡惟庸,便是他此刻所能使出的,最直接也最幼稚的报复手段。
胡惟庸初时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也不由得微微蹙起,心中暗恼。
他新官上任,正是需要树立威信,快速处理政务的时候。
杨宪如此故意刁难,传扬出去,他这右相的脸面往哪里搁?
然而,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随手放在一旁的那柄木质痒痒挠——
那是陛下今日在朝堂上亲赐,象征着无上荣宠的信物。
一股底气油然而生,他脸上的那点愠怒瞬间消散,反而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不再干站着,竟旁若无人地拿起那柄痒痒挠,先是慢悠悠地伸到官袍袖子里,在胳膊上挠了几下,嘴里发出极其夸张的,拖长了尾音的舒爽叹息。
“哎——呦——!舒坦!”
这声音在寂静的值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杨宪握笔的手一僵,笔尖在奏章上洇开了一小团墨迹。
胡惟庸仿佛还不过瘾,又将痒痒挠转到后背,隔着官袍上下划拉,脑袋微微后仰,又是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陛下所赐,果然非同凡响,这挠痒痒都格外解乏!”
杨宪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将手中的笔重重搁在笔山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胡惟庸眼角余光瞥见杨宪的反应,心中冷笑,变本加厉。
他干脆将那痒痒挠直接别在了自己后脖颈的衣领里。
那模样,说多怪异就有多怪异,哪还有半分当朝宰相的威仪?
“胡相!”
杨宪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指着胡惟庸,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尖利。
“此乃中书省办公重地!”
“你身为右相,位列百官之首,如此……如此仪态尽失,成何体统?!”
“将朝廷威严置于何地?!”
他本想骂“丑态百出”,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换了个稍显文雅的说法。
但其中的指责意味已是赤裸裸。
胡惟庸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缓缓转过身,脸上那副慵懒惬意的表情瞬间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带着讥诮的严肃。
他并未取下脖子后的痒痒挠,反而用手轻轻**了一下那光滑的木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惊讶和质问。
“杨左相,你此言何意?”
胡惟庸目光如锥,直刺杨宪。
“你是在指责本相……还是在指责陛下御赐之物,有伤风化,不成体统?!”
他刻意将“陛下御赐之物”几个字咬得极重。
如同几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杨宪脸上!
杨宪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由黑转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落入了胡惟庸精心设置的言语陷阱之中!
指责胡惟庸用痒痒挠,就等于是在变相指责赏赐此物的皇帝!
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你……你胡搅蛮缠!我何曾指责陛下?!”
杨宪又惊又怒,急忙辩解,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仓皇。
“哦?没有吗?”
胡惟庸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凌人。
“那左相方才厉声呵斥的‘不成体统’,所指为何?”
“莫非是说本相这个人不成体统?”
“本相乃陛下亲擢之右相,你说本相不成体统,岂不是在质疑陛下识人之明?!”
他根本不给杨宪喘息的机会,一句接一句,如同连珠炮般砸过去。
“左相啊左相,本相真是为你担忧!”
“今**当着本相的面,尚且如此口无遮拦,若他日在你那些党羽面前,又该如何议论陛下?”
“若是这些言语不慎传到陛下耳中……”
“啧啧,那后果,左相可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