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初雪笑起来，“奶奶这么想就对了。您都这么大年纪，早该享福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呢？”
“那我过些日子就先不给他们蘑菇，等分发旱稻种子后，也看情况再说了啊。不然一直都没兑现，他们还真以为我只是吓唬他们的。”
“本来这些日子看他们安静多了，还以为真消停了，学乖了。结果压根儿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还是狗改不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金老太沉声，“不用看情况，直接就是不给，蘑菇不给，种子更不给。”
“李氏就是刀砍自己身上，终于知道痛了，也得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这种滋味才是。”
“等感受过了如果真能悔改，就算给种子来不及了，还可以借粮给他们，总归不会让他们饿死。”
“反之，那就……真饿死吧。反正他们也已经活了四十多年，够了。”
越说声音越低，也越冷，“等两个老的年老体衰先没了，再看小的有没有变好的可能。”
“虽然金立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王氏骨子里其实还是不坏的。一直都没欺负过李氏，反而尽可能帮助她，听说也是她带着谷雨处理的那可怜孩子的后事。”
“现在大丫也多半要靠着她照顾了。”
金初雪点头，“我看她帮着李氏接生时挺上心的，劝李氏时也是发自内心，应该的确本质不坏。”
“李氏也挺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她那么有骨气。也没有因为是女孩儿，就让小的白白枉死，硬是以自己的方式为她讨了个公道，也守护了大的。”
“所以等她好些了来我菇棚帮忙，我不会藏私的。既是希望她和毛蛋哥以后也过得好，也是想看某些人不高兴，只要他们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金老太“嗯”了一声，“反正相看时，我第一印象就觉得她俩比老的强。尤其王氏，毕竟是长孙媳，我还是费了一番心思挑选的。”
“只是灾荒面前，谁都得先为自己考虑，先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我也上了年纪，她们在婆婆手底下生活却还得几十年，仔细想来，也不是真就一点不能原谅。”
“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那个不孝子烂东西。要不是他先默许了，他老婆先就不敢，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了！”
金初雪见气氛有些沉重，毕竟是金老太的伤心事。
于是故意咝声，“不该才是呀，奶奶您这么好这么明理一个人，怎么偏就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要说是金家的种不好，大伯二伯他们又都挺好，他难道当初让人给掉包了？”
金老太果然失笑，“你就胡说八道吧。要是真掉包就好了，可他和你大伯二伯长那么像。”
“所以我才更想不通……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的，心也是焐不热的吧？”
“这样也挺好，哪天他要是真……我就不用难过了。以两条老命换孩子们的命，我也觉得千值万值，孩子们可是无辜的，大好的人生也才刚开始。”
金初雪沉声，“孩子们确实都挺可怜。但一直这样耳濡目染的话，只怕将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老太冷笑，“所以有些人死了反倒干净呢。有了这次的事，多半会是王氏当家了，有她劝着金立夏，金立夏也到底要比金冬至强一些。”
“以后这个家没准儿还有希望，毕竟小满和谷雨也还行，孩子们更是什么都不懂，可以慢慢教。”
“……呵，还真是越想也觉得某些人一点存在的必要都没有了。”
“他们无耻自私在先，也怪不得别人无情在后了！”
初雪这般孝顺她，她总得为她考虑，也得为了整个家考虑，她说是不管了，又怎么可能真一点都不管了？
所以真到了那一天，要砍掉一条手臂才能活的话，就索性长痛不如短痛，直接砍掉吧！
金初雪怎么会不明白金老太真有一天要壮士扼腕的话，至少一半是为了她？
心里感动之余，忍不住凑上前，轻轻抱住了金老太，“奶奶，新年好。新的这一年，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您也一定会长命百岁！”
金老太感受到她的依恋，心里也软软的，笑道：“百岁就算了，我可不想当老妖精。”
“可惜你给我拜年，我也没红包给你。只能先记下，以后有了再加倍补给你了。”
“加倍就够了？那奶奶您够小气的，至少也得十倍吧。”
“我小气？怎么不说是你太贪心……好好好，别摇我了，头要摇晕了，十倍就十倍吧。”
“这还差不多……”
祖孙俩又温情了一会儿，才各自回房睡下了。
有了除夕夜金老太的话，等到正月初十左右，菇棚里的第一批蘑菇能采摘了时。
金初雪便真全村都分了一盆子回去吃，惟独没分给金光亮一家。
她培育出来的蘑菇也比野生的品相更好、更均匀一些，煮成了汤又嫩又滑的，哪怕几乎都缺油少盐，味道大打了折扣。
依然吃得家家都直咂嘴，直夸她，“初雪妹子这蘑菇也太好吃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家终于连汤带蘑菇第一次混了个肚儿圆。”
“说是采了第一批后，以后过几天就能采一次。等多弄几个菇棚后，更是天天都有的采，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简直做梦都不敢想还能有这样的好事，都是初雪丫头带来的，她这跟活菩萨还有什么两样？”
“这下好了，再不用担心哪天断粮后会饿死了，怎么着咱都能撑到风调雨顺那一天了……”
金初雪的名声和威望自然也是无形中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弄得恼羞成怒的金光亮和何氏本来想上门找事的，死丫头扫把星还真说不给他们就不给他们，简直反了天了。
他们可是她的亲爹亲娘，没有他们就没有她，居然敢这样让他们面子里子都丢光，打死了她都是活该！
可惜让金立夏死死堵着大门，拦住了，“你们再去作死，现在只是蘑菇不给我们，下次可就是种子也不给我们了。”
“本来现在都只有一线希望会给了……你们想死我们可还想活，更想孩子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