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两颊都火烧火燎的。
但一听说不让她当家了，立刻顾不得痛了，“他爹，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好不容易才当了家，我都憋一辈子了。”
“我以后、以后也不敢了就是，你别……”
金光亮却已懒得再跟她多说，“踏**弄得老子年都过不好，难怪这么霉，日子越过越差，都是因为有你们这群晦气东西。”
“老子睡觉去了，谁都不许再来烦老子！”
说完便往卧室走去，走去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半道拐进了灶房去。
金立夏见状，怎么会不明白他是想到了锅里还有面，立刻迫不及待吃去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该骂，还是该无力。
但至少，他发了话不让何氏当家了，应该能避免类似的悲剧再发生。
他也没有再闹，说明心里很明白再闹下去，自家真要人人喊打，活不下去了。
也算是尽到了一点一家之主的责任，应该也有改变的迹象……吧？就别再要求更多了……
金立夏想着，重新看向金冬至，“还要发疯吗？再发疯就不只你的小家，这个大家也要彻底散了。”
“你确实没尽到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尤其三弟妹……李氏都那么难过了，你还要往她伤口上撒盐。”
“也难怪她会寒心……往后好好抚养大丫，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娶一个后，也记得对人家好些，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金冬至胸脯直起伏，“可家里的确困难，我能怎么办，真多给了她，其他人难道又不会闹吗？”
“如果我自己能吃饱，还能让点给她，问题我自己也没有……我根本就不想休她，根本不想这样的。”
“当时为什么都不拦着我，但凡有人拦着我，但凡能多劝劝她……”
说着忽然恶狠狠看向了何氏，“人家的娘巴不得儿子儿媳好，你倒好，巴不得给他们搅散了。”
“现在我没老婆了，成笑柄了，你满意了？以后我要是娶不到了，休想我再孝顺你、对你好，将来也不会给你养老送终。”
“反正你和爹就是这样对奶奶的，奶奶还那么好，为这个家辛苦几十年都没落着好，我都是跟你们学的！”
说得何氏又气又怕，“你、你……你敢不孝，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再说我也不只你一个儿子，我还有你二哥，还有小满，你、你吓不到我。”
“是吧立夏，是吧小满？”
可惜金立夏和金小满也是满眼的冷漠，对她的失望和不满都毫不掩饰。
何氏的心便越发沉到了谷底去。
可她明明没错，她总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家人都饿死吧？
也是那**—人没用，才会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的，她转头就改嫁老光棍更是可恶至极……不，说到底都怪那死丫头扫把星。
都是她害的，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金初雪一行出了金家，便分头行事，去接娇娇的接娇娇，回家拿米糕的拿米糕。
然后于一刻钟后，重新在金光明家回合了。
就见金光明家的厅堂里，自金大太爷金二太爷以下，两房四代人都已齐齐等着了。
大家一见面就笑，“三弟妹，这边来坐，特意给你留的位子。”
“初雪过来挨着我和你二伯母呢……娇娇又长了点儿肉，更好看了，来，挨着你媛姐姐。”
“既然人齐了，咱就开动吧。难得过年，大家都高兴一点，让旧的不好的都过去，好迎接新的、好的。”
“好，不好的都走开，好的都过来……”
所有人都默契的没问没提金光亮一房的破事儿，省得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大家吃着喝着说着笑着，硬是都撑到过了子时，吃了汤圆，正式辞旧迎新了之后才散。
金光明不放心金初雪祖孙三代都是女人，还特意带着金崇文，打着火把送了她们回去，直到亲眼看着她们管好了门窗才安心。
娇娇早已困得睡着了，金初雪把她放到了自己床上盖好。
才到了堂屋里，低声关心金老太，“奶奶，您还好吧？要不我去烧点热水来，您泡个脚？能睡得好些。”
金老太一笑，“你大伯二伯两家又是肉又是酒的，馒头也管够，还有汤圆吃。就算没闹饥荒前，咱家过年也比这好不到哪里去了。”
“现在还能吃到，是多么的不容易，我怎么可能不好。”
金初雪点头，“确实，大伯二伯家今晚都大大破费了，不过难得过年，高兴一下也是该的。”
“我是担心您心里生气难过，您放心，我话虽说得狠，真到了哪一天，还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不给他们种子的。”
就当，为了奶奶吧。
且到底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事到临头只怕也确实做不出来。
金老太却是摇头，“你不用为了我自打嘴巴，勉强自己。果子要烂就让它烂吧，硬救是救不回来的，反倒可能会影响其他好果子。”
“尤其这烂果子还已经没救了……之前我还当是因为都跟我隔了一层，我又确实年纪大了，才不想救我的。”
“现在才知道，他们对谁都是一样的，都自私到了骨子里。都怪我打小没把那个老废物教好啊，弄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着嗤笑了一下，“结果娶个老婆，也是个又蠢又坏的。”
“当初我其实就不满意她，觉得她小家巴气的，但她长得好，老废物就要她，我也只好由他了。”
“想着我年纪还不大，慢慢的总能给她教出来。可惜教了快二十年，都是那样，我便又把希望寄托到了王氏和李氏身上。”
“其实如果不是这场灾荒，大家都不缺吃不缺穿的，平常也就一些鸡毛蒜皮，可能日子也就平稳的过去了。”
“但偏偏遇上了，也确实验出了人性。原来我的后人们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原来我之前操心再多，都是没用的。”
“那我干嘛还要管他们，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索性什么都不管了，看他们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