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还穿的是昨日的对襟箭袖劲装,眼里也有血丝,明显看得出昨晚没睡好,甚至有可能根本没睡。
见金老太和金光明都一点商量的余地没有,一旁的金初雪更是满脸冷漠。
他无声苦笑了一下,方道:“我昨日回去后,确实都求证过了。的确都是我父母家人的错,还错得离谱。”
“所以,我发自内心的想要补偿……”
说着看向金初雪,“当初我们拜天地时,是许了诺要白头到老的,那我就该对你负责一辈子。”
“娇娇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更该尽父亲的责任,一辈子都保护她,为她撑起头上的一片天,挡住一切风风雨雨。”
“所以,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要不,别和离了?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把以往缺失了的都补回来。”
陆远昨儿回去的路上,已仔细又问过陆村正。
当初金初雪被接回金家后,一度顶着怎样的骂名,名声是怎样狼藉不堪的,他自然也知道了。
还知道了她在娘家是怎样艰难度日,差点儿还被卖了做妾,弄得她只能**,金老太也不得不狠心分家,带了她搬出去单过的。
——这些事在金家湾根本不是秘密,反倒人尽皆知,陆村正来个两次后,略一留心,就是想不详细的知道都难。
娇娇当初在陆家是怎样被虐待的,更是陆家村的人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陆村正尽量客观的叙述完,还没忍住,主观的替金初雪母女说了几句公道话,“都知道寡妇难当,便是有婆家护着,尚且日子艰难。”
“何况婆家还不肯护着,小叔子更是……孤儿寡母当初到底有多煎熬,每天有多害怕,可想而知。”
“说实话若是我的女儿和外孙女,我还不知道得恨成什么样。”
“陆大人不能只想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想着骨肉亲情,也该念一念夫妻情父女情才是。”
“你别看她们现在活得不错,中途但凡出一点岔子,她们母女都早死不知道几次了!”
陆远当时便已经很愧疚,现在又亲眼见到了金初雪和金老太的家哪怕算来她们已经住了快一年。
依然摇摇欲坠,破破烂烂,周围也都是枯树荒草。
当初她们刚搬过来时,怕是更如荒郊废墟山洞一般吧?
陆远心里便越发难受了,不想和离,想要极力补偿的念头也越发强烈。
所以哪怕金初雪满脸冷漠,一心只想和离,他还是没忍住,把挽留补救的话说了出口。
随后,不等金初雪回答,陆远忙又接上了,“还请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已经想好了,我带了你们母女去我的驻地,以后我在哪里,你们就在哪里。”
“非必要,不会再带你们回来,不会再见到……你们不想见的人。”
“自然也就不会再发生不愉快,不会再对你们造成伤害。当然,我也会极力补偿你们这些年的委屈,可以吗?”
金初雪被动的听到这里,已是不耐烦至极,“昨日可是陆大人自己说,如果我坚持要和离,你不勉强的。”
“不会这么快你就忘了亲口说过的话,想要出尔反尔吧?”
“我们今天真的忙得很,相信陆大人也有自己的事,就别浪费各自的时间了,直接写和离书吧!”
陆远抿了抿唇,“我自然没忘,但我是真心想要补偿你们母女。以往我没有能力,让你打跟了我,就没过过真正的好日子。”
“娇娇更是生来就没见过父亲……现在好不容易我能让你们过上好些的日子了,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你们能接受,从此苦尽甘来。”
“对了,我再升一级的话,还可以为你请封诰命。以后你就是朝廷的诰命夫人,可以凤冠霞帔加身了,我……”
金初雪嗤笑着打断了他,“陆大人就是能请封诰命,也得先为令堂请,就别给我画大饼了,我不吃这一套。”
“我也不稀罕,我想要的东西自己都能挣来。我也更爱惜自己和自己爱的人的命,不想哪天又被欺凌得命悬一线,或者憋屈含冤而死!”
金光明却是迟疑了,“陆大人真能为我大侄女请封诰命?也真愿意你在哪里,就带了她们母女在哪里,绝不带你父母家人?”
“若真是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陆远忙道:“我绝无半句虚言。”
“我的确能请封诰命后,得先为我母亲请封,但再上往升,就能连妻子也一并请封了。我会努力,争取一步一步往上爬的。”
“至于后者,我既然说得出,自然也做得到。本来我父母年纪大了,就故土难离,我虽不能尽孝于膝下,每年多给些银钱,也算能弥补了。”
金光明就越发心动了。
诰命夫人呢,这可是全天下所有女子都求不来的荣耀,初雪如今虽聪明能干,但凭她自己,肯定也是这辈子都挣不上的。
那干嘛要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明明她才是原配,她才是在陆远最穷困潦倒时,就跟着他的。
且只要请封了诰命,就算以后陆远真有别的女人,也越不过她和她孩子的次序去了……
金光明想着,看了一眼金初雪,见金初雪仍是毫不心动。
忙又看向了金老太,“三婶,那个,您怎么说?我瞧着,陆大人的确挺有诚意的……”
金老太也早松动了。
她的想法跟金光明差不多,诰命夫人这样她虽然不懂,但一听就知道只有人上人才能有的东西,她当然也是希望自己孙女能有的。
尤其现在机会摆眼前了……她一咬牙,看向了金初雪,“初雪,要不,咱再考虑一下?”
“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东西还是原装的好,娇娇也不能没有爹,亲爹也怎么着,都比外人好。”
“而且,陆大人说了会带你们母女单过……要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
金初雪已经气得想笑了。
她大伯和奶奶明明没见到陆远人之前,还恨成那样,言语神色间都是坚决。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倒戈了,她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