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薇儿即使被你废掉，可孩子终归是你的孩子。”
凌太后看着儿子神色漠然的样子，咬牙道。
“那岁安便不是朕的亲骨肉了吗？芷柔自出生起，朕也甚少亏待她。”
蠕动了嘴唇，凌太后蓦然惊觉，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在乎什么芷柔若薇，她确实好像更在乎岁安点。
毕竟，岁安是她一手带大的，与其他人不一样。
容珩抬眼，看见凌太后早已发白了的双鬓，薄唇紧抿，“母后放心，芷柔公主到底是朕的女儿，朕已将她送回凌府守孝，出嫁前不得踏进皇宫一步！”
“这和流放又有何区别？珩儿，你莫要再受苏清绾的蛊惑了。”
凌太后苦口婆心道。
“那母后到底是在心疼儿子，还是心疼没有倚仗的凌家?”
容珩眯了眯眼眸，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
“你，你胡说些什么呢？母……后，自然是……要以你为先的。”
容珩勾了勾嘴唇，一抹讽刺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凌太后的心虚，他知道，凌太后也知道。
“你怎能这么说母后！”
“那母后当初为何要替废后隐瞒?”
瞥见容珩的讥讽，凌太后怒从中来，“你到底受苏清绾蛊惑多少?连你最亲爱的母后都要怀疑！月芳，你去找人把皇后给哀家捆过来！”
“太后娘娘，你……”
月芳姑姑一脸为难，两道声音也异口同声地响起来，“谁敢！”
“谁敢！”
容珩看着莲步轻移的苏清绾，黯淡的眸光一闪，随即又被那一缕担忧替代。
寿康宫内，遍地狼藉。
寿康宫外，残垣断壁。
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劳母后身边的下人，臣妾好歹是宫里头的皇后，想去哪里便哪里！”
“小绾，你不该来的！”
容珩暗恨自己的失策，就该等到苏清绾睡着了，他再来
苏清绾朝着容珩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开口道:
“太后娘娘还想用这招吗？可臣妾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你鞭笞的小透明。”
“皇后！”
凌太后暗暗拔高了声音，不乏警告的意味。
当日那一鞭子差一点打掉了尚且还在皇后肚子里的岁安，更是让她与珩儿母子之间的深厚情意差点有了裂隙。
她不愿苏清绾当着儿子的面，再提及此事儿。
苏清绾却不怵，对上了被气得浑身颤栗的凌太后，“母后如今说这些又想要干什么？我敬你三分薄面，无非是因为我爱陛下。”
“阿绾……”
听到苏清绾这么说，容珩勾了勾唇，连耳朵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你既然爱陛下，又为何诛废后，将芷柔赶到凌家去?”
听见凌太后提及二公主芷柔被送去了凌府，苏清绾心中大惊，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对上了凌太后混浊的眼睛，“可这不代表我要处处忍让！废后是我杀的，二公主被赶去凌府是我教唆的又如何呢？”
当日凌废人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时候，有人替她说一句话吗？
她与岁安母女不能相认，又有谁为她的岁安叫过屈?
没有！
一个都统统没有！
都在庆幸她苏清绾早死，都在庆幸她的岁安就只是一个柔弱无依没有**小姑娘！
容珩不会动她，那凌太后自然也不敢动她，亦动不了她！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间你楚楚忍让一件事，只会被往死里欺负！
可当你豁出去的时候，他们反倒来求着你“温柔”一点，也会更加乖乖听话！
就仿佛，当日里他们欺负的不是你一样?
“你……”
凌太后气得直哆嗦，对着容珩怒骂道:“这便是你亲自选的皇后?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任由她胡作非为！”
容珩的脸色有些难看，苏清绾不曾说过芷柔的一句不好，今日反倒是替他又背了黑锅。
一直都知晓母亲偏爱母家，可没想到她竟又执拗到这步上。
“将芷柔送回凌家，是朕的主意。因着废后的原因，朕不愿再看到她。凌府定不会亏欠她，她也是凌府日后的倚仗！”
听到“倚仗”这两个字，凌太后眼睛中的光亮又“蹭”地一下冒了出来。
废后的死，她其实也不在意。
只是担心，皇帝迁怒于凌家众人，才抢先一步拿废后之死大做文章的。
如今有了“倚仗”，她也不愿再闹下去了。
凌太后脸上的小动作清晰地落入容珩眼中，他蠕了蠕嘴皮。
“母后，倘若以后没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要让绾绾过来了。”
嗯?
被容珩提及的苏清绾蓦然抬起了头，撞进了男人幽深的眼眸。
只看到男人眼眸中藏着的一丝宠溺，接下来充满磁性的声音却是将她盖上了“悍妇”的标签，“她性子暴躁易怒，连朕也哄不起。”
苏清绾眨了眨眼，只觉得好笑，自己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竟也被扣上了“悍妇”的名字，不过，她也乐意接下容珩送来的好意。
扭过身来看向僵在原地的凌太后，讥讽道:
“母后，你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何必为了不入流的母家拿自个儿身子与皇帝生气呢？你要是心疼没了侄女，还有凌若初这个懂事的侄女。若是想念孙女，大公主也不错！”
“拿乔太多，陛下也会累的！毕竟，太后娘娘已经为了凌废人好几次背叛陛下了。再闹，这母慈子孝的戏份，就唱不下去了。”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与太后母子关系深厚，从不红过脸。
尤其是凌太后从不张口替母家求过什么职位，亦从不干涉朝政，妥妥的贤后之姿。
可细细思考便会发现，后宫大权牢牢把握在凌家手中。
容珩这个好外甥逢年过节对凌家的赏赐，从来都不曾断过，重要职位上更是有不少凌家之人安**去'……
“珩儿，……”
凌太后眼中泪花闪烁，企图唤回容珩内心深处对母爱的渴望，容珩也只是拉着苏清绾的手向外走去。
临迈出大门的最后一步，容珩微微回首瞥见佝偻着身躯的凌太后，心中一紧，但又一想到她屡次为了凌家冒犯他，又红着眼眶看向殿外，“母后好好休养，儿臣来日再来看你！”
苏清绾也跟着搭话，“母后好好调养身子，儿媳就不冒犯了。但是请娘娘谨记，陛下好，你们凌家才会好。乖乖听话，陛下也会给几分薄面。但若是太后娘娘再拿乔，纵使再亲密的母子情谊也会被您挥霍掉！”
“毕竟，他只是你的儿子，不是你那死去的先帝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