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酒，你快去……去看那香炉中的香……”
可有什么异常?
突如其来的猜测，苏清绾心中一颤，连说话声都沾染上几分虚。
阿酒看了眼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主子，随手拨弄了香炉中的灰，才小心开口道:“此香不过是寻常的助眠之物罢了。”
听到阿酒的话，苏清绾才恍惚回神过来，呆呆地望着落在香炉里的那层薄薄的灰烬。
“是吗？”
淡淡的语气中，令阿酒听不清喜怒，只是低垂着眉眼将已经打开的香炉又阖上，“娘娘可是要回榻上休息一番?”
苏清绾没有直接回答是与不是，只有一道略带有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偏殿内响起，“阿酒，他真是个**。”
阿酒听到苏清绾的话，当即屏住了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后娘娘敢这般说陛下，他们这些下人又如何敢说九五至尊的陛下一个不字呢？
废后被杀，根本瞒不到第二天。
凌太后在宫中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何况，还发生在她寿康宫的小佛堂之中。
容珩是想替她扛下这一切!
被囚禁在废宫的那三年，是她这一辈子都抹除不掉的伤痛，大脑中无数次理智的声音叫她放下憎怨，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
可分离的那三年，尤其是说过去就能过去?
她将自己裹在了悲伤之中，麻木地屏蔽掉容珩对她的好。
她怨恨容珩曾经的食言，可她又不能忽视掉他对她的好。
或许，她与容珩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苏清绾拢了拢身上的亵衣，遮掩不住的红色吻痕足以彰显容珩昨夜是如何用力的，挣扎了一番后，她还是最后下定了决心:
他们是携手一生的帝后，定是要生死相依、互不离弃的。
即使，此刻她的心中并未完全接受容珩，但也没有让他一人承受凌太后怒火的道理。
也是时候，给容珩一个台阶下。
“阿酒，你去叫雨落来给本宫上妆。”
很快，雨落便带着岁安赶了过来，一行宫女捧着铜盆而入。
寿康宫内的气氛却是显得有些拔剑弩张，素来亲密的母子二人却吵得天翻地覆。
“若薇已经没了心心念念的后位，苏氏竟心狠手辣连条活路都不给她吗？”
“母后说笑了，阿绾昨夜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连寿康宫的门都不曾踏入，又如何能伤人?”
“那你的意思是人自己死的?小佛堂自己着的火吗？”
凌太后气得直拍桌，放在手边的茶盏因为力气之大，从紫檀案几上滚落下来。
站在一旁的星怜与月芳，见太后娘娘动了怒，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双双跪在地上连句话都不敢说!
“不是!”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若薇当时被废，她便怕苏清绾拿皇后的权势欺负薇儿，索性便将她掬在了小佛堂好吃好喝地供着，也算是全了对苏清绾的赎罪。
毕竟，要是凌若薇那般心高气傲的样子，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怎么算，都是苏清绾赚了，她只是被囚禁了区区三年!
再者，珩儿是个孝顺的孩子，每日都会来这小佛堂请安，时间久了，总是会遇见若薇的。
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总会有新鲜感的，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芷柔，等珩儿心中的那股气消散了，薇儿再重新回宫又不是不可能!
失宠了的妃嫔皇后重新占得帝心，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这是她与凌家还有薇儿，三方保持的默契!
她万万没有想到，苏清绾竟那般狠毒，连条活路都不给薇儿，当时她的薇儿可是给了她一条活路的!
“自然不是，废后是由儿臣亲自诛杀的!”
容珩淡淡抬眼，说出的话却化作一柄冷剑狠狠刺入她的胸膛击碎了她的信仰，凌太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容珩。
看着容珩百般维护苏清绾的样子，凌太后心中不耐，到这个时候他的好儿子都在为那个女人遮掩。
她道是她杀了薇儿，可他的好儿子却又拼命护着那个女人。
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可偏偏又不能拿凶手怎么样!
谁让她的儿子护得紧!
'“珩儿，你告诉母后，是苏氏对薇儿下手的对不对?”
“苏氏?”容珩嗤笑一声，扯了扯嘴角冷冷开口，“冷宫中的老鼠都比她胆肥，她如何敢杀废后?当初，她出废宫之际，连指认废后都不敢，又如何敢杀废后?”
“珩儿，你……”
凌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心慌，珩儿竟然都知道了?
容珩冷冷看向眼前他敬仰了二十多年的生身母亲，“对。儿臣给了废后足够的尊荣，她却不肯给朕心爱的女人一条生路，将阿绾囚禁在废宫三年，若不是……”
想到岁安是救苏清绾的功臣，容珩语调缱绻，放慢了声音，“若不是岁安误闯入废宫，朕这一辈子就算老死，都不会知道绾绾还活着!朕放过她，又有谁能放过朕的岁安?岁安出生才一日，凌氏那个毒妇便要将克母灾星的名头摁死在岁安一个没了**孩子身上！”
提及此，容珩的双目早已通红一片，垂在腰间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一脸痛苦和悔恨。
“朕立她为后，对她百般信任，将掌管后宫的大权交给她可她又是如何对得起朕的信任?”
凌太后心中一噎，连忙解释道:“母后当时是真不知道……”
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苏清绾“死去”的第三年，从废宫之中救出来的第一日!
“母后当时是不知道……”
听容珩这么说，凌太后心中又欢喜起来，她就知道她的儿子是永远不可能怪罪她。
却不料，下一瞬容珩却是话锋一转，冷冷地看向凌太后，“可是母后，在得知真相之后，还是选择了为废后遮掩!”
那三年，只要他一闭眼，便是苏清绾对他字字泣血的控诉。
“母后留下凌氏，无非是期许近水楼台先得月，朕每日来寿康宫请安的时刻，好与她有首尾。”
“这如意算盘很好，可是母后啊，无论绾在与不在，我都不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
“容珩，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都是那个**人，施展了妖术，将你魅惑于此，你的身上担着容家的万里江山，又如何不能没有皇嗣?”
“有再多的皇嗣写，只要不是出自废后的肚子，身上没有流着凌家的血脉，母后又会爱多少呢？”容珩讥讽一笑，下一句的话令凌太后僵硬在原地。
“母后应该庆幸，废后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有再生下一个皇嗣，否则无论男女，朕都会让它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