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小桃子
他转过身，脸上那层骇人的冰霜迅速褪去，但眉头依旧紧锁，盯着赵桃桃，开口时，语气却是一种带着后怕和未消怒气的……责备？
“你出门在外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他声音有点硬，目光扫过她掉在地上的包，又回到她脸上。
“刚才那种人，一看就不对劲，不知道躲远点？要是我不在……”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份没出口的担忧，变成了更冲的语调。
若是平时，赵桃桃被他这么劈头盖脸一说，哪怕知道是好意，大小姐脾气也该上来了。
可此刻，她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手腕上被他握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那股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悸动和心安，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一切。
她抬头，撞进他依旧带着余怒和担忧的眼眸里，那里面的紧张做不了假。
一股陌生的、甜涩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冲得她鼻子有点发酸，却又奇异地想笑。
于是，她下意识地、用上了最习惯的、带点娇纵的语气回怼过去，试图掩盖内心那片兵荒马乱：
“要你管！”
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心跳过快而显得有些虚张声势。
她说完，立刻弯下腰去捡自己的包，避开他的视线，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烧红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
贺涵松被她一噎，瞪着她低头捡包的背影，那股没发完的火气和担忧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像是要把那点残余的戾气和后怕揉散。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巷子里的风似乎都温柔了下来。
赵桃桃捡起包，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没再看贺涵松，只是低声说了句：“……走吧。”
贺涵松嗯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并肩而行，而是很自然地走在了靠外侧、更接近来车和岔道的一边，目光时不时警觉地扫过周围昏暗的角落。
刚才的冲突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头，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贺涵松那瞬间的炸毛和冰冷的保护欲，赵桃桃那句要你管背后掩饰的心动与甜蜜，以及此刻无声蔓延开的、更加紧密的守护姿态，都在清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
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种被保护和想保护的心安与悸动，深深刻进了这个夜晚的记忆里，再也抹不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眨眼之间，一个月过去，已经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
贺太太见贺涵松这边催不动，就去催贺慕白。
“上次上个不行，你就再接着相一个！”
“妈，最近大哥在照顾大嫂，三弟在忙着谈恋爱，公司的事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实在没空……”
贺慕白的话让贺太太愣住。
什么？
涵松谈恋爱了？
贺慕白见亲妈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果然大喜，不再盯着自己，逼自己相亲，顿时心中默默朝贺涵松道歉：
三弟，不要怪二哥！
贺太太高兴坏了，这孩子，谈恋爱居然也不告诉她！
怪不得说觉得周小姐不合适呢，原来是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了！
贺太太心里琢磨着，这快过年了，能不能让贺涵松把人家姑娘给带回来，让她看一看！
——
贺涵松意外发现一件事，这纯属意外积累。
第一次是那碗黄鱼面后的散步，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水果店，赵桃桃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黏在了那些粉嘟嘟、毛茸茸的水蜜桃上，足足看了三秒，才不好意思地挪开。
贺涵松当时没说什么，记下了。
后来几次相处，无论是餐厅餐后果盘，还是下午茶点心，只要有桃子选项，赵桃桃总会下意识地多看一眼。
或者，很自然地叉走属于她的那一份，小口小口吃得特别满足，眼睛会微微眯起来，嘴角沾上一点果汁也浑然不觉。
有一次，她听贺涵松讲了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却因为心情好，笑得前仰后合，眼角弯弯，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打在她侧脸，贺涵松脑子里莫名其妙就蹦出一个词：水蜜桃。
对，就是那种熟透了、一咬下去汁水丰沛、甜得恰到好处的水蜜桃。
这个联想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又莫名贴切。
人如其名，赵桃桃。
他开始在心里，悄悄给她起了个外号：小桃子！
当然，只存在于他心里，或者偶尔对着手机通讯录里她的名字出神时，无声的默念。
转折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工作日傍晚。
贺涵松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头疼得厉害，窗外是灰蒙蒙的暮色。
他有点疲惫，也有点……想她。
几乎是没怎么过脑子，就拨通了赵桃桃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她清亮中带着一点软糯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外面：
“喂？贺涵松？”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贺涵松感觉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下。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几乎是遵循着某种放松状态下的本能，没像往常那样叫她桃桃或者赵桃桃。
而是将脑海里盘旋了无数遍、带着亲昵和甜意的那个称呼，脱口而出：
“嗯，小桃子，在哪儿呢？怎么那么吵？”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两头，同时陷入一片死寂。
贺涵松猛地睁开眼，整个人像被一道雷劈中，僵在椅子上。
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小桃子？！
他怎么会……怎么能……就这么叫出来了？！
血液轰地一下全涌到了头顶，耳根烫得吓人。
他恨不得立刻掐断电话，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
电话那头，赵桃桃也完全愣住了。
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瞬间退得很远，只剩下那三个字在耳边无限放大、回响：小、桃、子。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比平时更低、更松，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亲昵，像一片柔软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过她的心尖。
一股强烈的、酥麻的电流从耳廓瞬间窜遍全身，心跳猛地漏跳好几拍，随即开始疯狂擂鼓，撞得胸口生疼。
脸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烧了起来，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红透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
时间像是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