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玄和城隍土地们丢在山洞里,江涉和张果老穿行处去,坐在另外一处山头。
望着天上隐隐的雷霆之势,他抚了抚猫儿。
笑对张果老说。
“有个旧友来了,果老可要一同见见?”
张果老四下环顾,天都要黑了,这周边全是山,没有什么人,他也没感受到什么异动,想来不是精怪妖魅。
“先生说的旧友何在?”
江涉坐在山巅,抬手指天,一笑。
“便从天上来。”
张果老扬起头正往天上瞧,心里正猜着。就听到姓江的某人话落后。
龙吟满天。
……
……
自从云梦山一别,对方踏云而飞后。
敖白就再也没见过江涉。
当时他回到渭水,调理了水脉,施了几场雨,实行了水君之职。才入定体悟梦中那些见闻。
就算他是蛟龙之身,寿命悠长,也从来没见过一千七百年前的商朝,似乎是随着千年前的历史梦了一场。
梦中那些祭祀、祈雨、捕鱼,古老又恢弘,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给他带来不少益处。
等敖白从入定中回过神来,封禅早就过去了,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
他匆匆来到兖州。
想要寻找先生的踪迹,却比大海捞针还难。
本以为极难再见到,却忽然感受到天地一股极纯极正的清气,甚至比之前见到的还要磅礴,可惜只有短短十几息,若不是他饮过青液凝成的酒,都不会察觉到。
敖白一下子追了过来。
天上的云气落了下来,山巅上出现了第三个人。
敖白一身白袍,在月色下银光湛湛,行走之间,雨纹晃动。
他拱手一笑。
“先生,又见面了。”
“自从饮过那一碗鱼汤,便是三年不见,想寻先生一面可难啊。”
敖白说着,还低头打量着那小猫儿,和之前差不多大,毛乎乎的,比寻常的家猫要小几圈。
他笑了一声,声音多出几分戏谑。
“你没有长大啊。”
猫仰着头看他,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稚声稚气问。
“你钓几条鱼?”
敖白愣了一下,这猫儿竟然会说话了。他才想起开元十三年的时候,自己是应允过云梦山的小弟子,给她分一条。
这么久了,猫还记得?
“这是踏入道途了啊。”
敖白伸手,想要摸摸猫儿的头,却扑了个空。
他也不恼,反而放下手来。
既然开智了,也可以说话,虽然猫儿不懂,但他们实际上也是同道,不可以随便摸人家的脑袋,这是不敬。
猫儿蹭过来,江涉笑道。
“又见水君了。”
他对张果老介绍:“这是渭水水君,名唤敖白。”
又看向那贪吃的蛟龙,介绍起身边的老者。
“这是张果,果老性情妙趣。”
两人互相瞧了对方一眼,互相见礼。
果老笑呵呵地看着敖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蛟龙,说的意味深长:“久仰大名。”
敖白一怔。
“江先生提起过我?”
自然提起过,某些人与他说,那蛟龙极为贪吃,一顿饭用下来,能够二三十人吃上一天,这还是收着吃的。
张果老没说这话。
他笑道:
“我与江先生如今神游天地,实则真身还在千里之外的一艘船上。不知水君可要随我们一同去?”
敖白讶然。
“二位如今是阴魂之身?”
“是极!”
张果老抚须微笑,总算轮到他显耀一番了。省的成日在江先生身边,见这个见那个,样样都新鲜,显得他大惊小怪。
如今来了一头更什么也不知道的蛟,妙哉。
……
……
李白和元丹丘在外头那些摊子里,大肆采买了一番。这是渡口,卖什么的都有,南方的甘蔗、茶叶将顺着水渠运往北地,北边的皮毛药材运到江南。
大包小裹提着东西回来,一路穿行回到船舱。
元丹丘乐道:
“先生,外头还有个当官的人家,船头亲自去迎,也是怪事,怎么不坐官船?”
李白道。
“我看他们像是丁忧守孝回去的。”
两人猜了一会,始终得不到答话,心里奇怪起来,他们正抬头,就看到张果老和先生坐在那里,两个人眼睛都闭着。
果老何时来的?
李白和元丹丘对视了一眼。
小声唤起来。
“先生。”
“先生……”
“果老?”
元丹丘伸手,捅了李白一下,想到自己之前的经历,还想起刚走没多久的李玄,问太白:
“莫非是出去神游了?”
李白哪里知道。
两人点起油灯,把买来的那些东西都归拢起来,推开船舱的窗子,就推开了满室喧嚣。
外面是月色下的河水。摊贩们叫卖鲜鱼、虾蟹、鸡子、粮食……点起一盏盏油灯,河水也随着灯火粼粼波动。
两人正歇息的时候,身边传来一声笑。
“太白回来了啊。”
不知什么时候,江涉醒了过来。身边还站着一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
敖白瞧了一眼。
这两人还没有猫儿灵光,连猫都记得他。
“原来是水君。”元丹丘和李白抬手一拱,笑说:“三年未见水君了。”
敖白叹了一声。
“实在是先生踪迹难寻,我四处找了几圈,却没有发现先生的踪影,真不知这三年是到了何处去。”
“若不是方才感应到了一瞬异样,恐怕现在还在苦找。”
船舱的空气中带了一点腥味。
敖白皱着眉,嗅了嗅。
他抬手一抓,那条刚死不久的鱼就被他抓在手里。水君站在船舱中,耳边自然也听到了吆喝和叫卖声。
“这是你们买的鱼?”
元丹丘点头。
“是我同太白买的,原本买了几尾,预备着晚上让伙夫蒸个虾,再煮上一碗鱼汤,和先生一起吃。”
敖白瞥那死鱼。
卖鱼的,卖虾蟹的,这种放了一天,已经死了的旧货也好意思往外摆?
这样的劣等货,竟还要给先生吃。
敖白随手往窗外一丢。
这些死鱼就顺着丢出船外,没入江河中,被大鱼吞入腹中。他手上没有留下丝毫腥气。
敖白道:
“看来两位是被人蒙骗了。”
“既然先生未用晚饭,我那里有些好鱼,不如让伙夫做来尝尝?”
一刻后。
伙夫正打瞌睡,一颗珍珠砸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