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推门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子没散去的杀气。
他刚把走廊两头的岗哨重新布置了一遍,甚至在楼梯口门后面还藏了两个民兵。
“小浩,你确定?”
李建国压低声音,从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想抽,看了眼病床上的白正华,又把烟塞了回去,
“那姓张的都被关在保卫科了,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丁浩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淡淡说道:
“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这帮身人可不是善茬。”
丁浩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建国哥,你说这医院的电路,稳不稳?”
李建国一愣,随即那双经历过战场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他是老兵,一点就透。
“你是说……他们要在电路上动手脚?”
李建国猛地一拍大腿,
“**,这帮畜生!”
现在这个年代,电力系统负荷很重,
经常停电,
这些家伙要是真的在电力系统上搞些动作,
猝不及防之下,还真的不容易被联想到。
丁浩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了些,
“与其千日防贼,不如把贼放进来,关门打狗。”
“成!听你的!”
李建国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鼓动了几下,
“那顶楼这块儿……”
“撤掉一半明哨。”
丁浩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股子让人信服的狠劲儿,
“把二嘎子他们撤到暗处,楼梯口那个位置空出来。给人留条路,不然人家怎么好意思把戏唱下去?”
李建国有点犹豫:“这……万一那孙子带的是硬家伙,冲进来了咋办?”
“有我在。”
丁浩转过身,拍了拍李建国的肩膀,
“放心吧”
李建国看着丁浩。
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才二十出头,可那股子镇得住场子的气度,比他当年的团长还要稳。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走廊里传来李建国喝骂的声音:
“都精神点!别像没吃饱饭似的!二嘎子,带着你那组去楼下巡逻,别在这杵着碍眼!”
这是在演戏给暗中的人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凌晨两点。
这是人最困乏,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外面的风声似乎大了些,吹得窗户框哐哐作响。
突然。
“滋啦——”
头顶的日光灯闪烁了两下,发出一阵电流过载的噪音。
紧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停电了!”
“怎么回事?备用电源呢?”
楼下传来了护士惊慌的喊叫声和病人家属的嘈杂声。
混乱瞬间蔓延开来。
黑暗中,丁浩并没有动。
他的眼睛适应黑暗的速度远超常人,那是经过体质改造后的本能。在他的视野里,周围的一切虽然变成了黑白的轮廓,但清晰度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他能听见楼下配电室方向传来的急促脚步声,还有电闸被强行拉断的咔哒声。
紧接着,是一阵极其轻微的橡胶底鞋摩擦水磨石地面的声音。
就在楼梯口。
那个脚步声很轻,很有节奏,每一步都踩在前面那阵风声最大的时候,显然是个练家子。
来了。
丁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他没去管外面的混乱,反而是一**坐在了病房门口的那张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走廊尽头,一束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随即灭掉。
借着那瞬间的光亮,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推着一辆不锈钢的换药车,正贴着墙根往这边蹭。
那人脸上戴着个大口罩,头上扣着个手术帽,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谁在那?”
原本应该已经撤走的岗哨位置,突然传出一声呵斥。
那是李建国故意留下的一个新兵蛋子,叫大牛,平时脑子有点一根筋,用来演戏最逼真。
那个白大褂身形一顿,随即立刻直起腰,把推车弄得哗啦作响,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换药的!”
白大褂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闷,但听着挺镇定,
“要把几个重病号的药换上,不然得感染。”
大牛端着枪,虽然看不清脸,但语气挺冲:
“换药?大半夜的换什么药?这层楼没领导命令谁也不许进!”
“哎呀,同志。”
白大褂推着车往前走了两步,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四处打量,
“这是王院长的命令。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你看,这病人要是出了事,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说着,白大褂从白大褂的兜里摸出一包烟,借着推车的动作,隐蔽地往大牛手里塞。
“大前门,好烟。同志辛苦了,我就进去换个纱布,两分钟就出来。”
大牛摸到了烟盒,愣了一下。
他是个实诚人,还没遇见过这种上来就塞烟的“医生”。
“这……”
大牛把枪口稍微往下压了压,
“那你快点啊!别乱看!”
“好勒,好勒!”白大褂松了口气,推着车就要往里闯。
就在推车经过大牛身边的那一瞬间,白大褂原本扶着车把的右手,猛地往下一沉,伸向了推车的下层。
那里放着几个药瓶子,但在瓶子后面,藏着一把半尺长的剔骨刀。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换药,他是想先解决掉这个碍眼的哨兵,然后再冲进病房灭口。
只要那个丁浩不在这,剩下的就是切瓜砍菜。
白大褂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冰凉的刀柄,眼底闪过一丝狰狞。
就在此时,
一道声音,陡然响起!
“哥们,走错门了吧?”
这声音突兀地在白大褂的耳边炸响,近得就像是有人趴在他背上说话。
白大褂浑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全竖了起来。
他是老江湖,手上沾过血,也是道上出了名的快刀手,被人摸到身后半尺的距离竟然毫无察觉?
根本来不及思考。
白大褂也不管车底下的剔骨刀了,本能地反手就是一记肘击,直奔身后那人的肋骨。
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哪怕是头牛也得岔气。
“砰!”
一声闷响。
并不是肘击打中人体的声音,而是手肘狠狠撞在了一堵铁墙上的动静。
白大褂只觉得半条胳膊瞬间麻木,骨头像是裂开了一样疼。
他惊恐地回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弱月光,看见了一张年轻且冷峻的脸。
丁浩单手格挡住那记肘击,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劲儿挺大,可惜没练到家。”
话音未落,丁浩的右手如同捕食的鹰爪,快如闪电地扣住了白大褂的脖颈。
那五根手指就像是铁钳,瞬间收紧。
白大褂感觉自己的喉管都要被捏碎了,窒息感瞬间涌上大脑。
他拼命想要挣扎,想要去摸腰间藏着的另一把**,但丁浩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跪下!”
丁浩低喝一声,右膝猛地提起,如同攻城锤一般,狠狠撞在白大褂的胃部。
“呕——”
白大褂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嘴巴大张,却是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这种干呕的声音。
胃部的剧痛让他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软下去。
“哗啦!”
他身体倒下去的时候,带翻了旁边的换药车。
不锈钢盘子、镊子、药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个藏在下层的剔骨刀也掉了出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发出“当郎朗”的脆响。
旁边的大牛这才反应过来,吓得手里的烟都掉了,赶紧举起枪:
“浩哥!这……这孙子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