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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欢迎来到废铁之王的国度
宇宙本该寂静无声。
但此刻，“镇国”号周遭的这片虚空，却死寂得令人窒息。
通讯频道里，方才那足以掀翻星海的哄堂大笑，戛然而止。
所有拾荒者脸上那嚣张、贪婪、不屑的神情，尽数凝固，仿佛被瞬间冻结的远古化石。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艘仍在疯狂叫嚣的“秃鹫”级突击舰，在那个胖子皇帝面前，无声无息地，被拆解成了一堆……零件。
整整齐齐，分门别类。
连一颗螺丝钉都未曾落下。
那种感觉，宛如一个顽童，正用一种神祇、全无道理的伟力，将一个精巧的模型，瞬间还原成了出厂前最原始的板件。
独眼龙舰长嘴里叼着的雪茄，“啪嗒”一声坠在控制台上，烫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他那只独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荒谬与恐惧的骇然。
“拆……拆了？”
他身旁的副官，用梦呓般的语气喃喃自语。
“一键拆船？”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炼金术？还是传说中的‘因果律’武器？”
“不……这比因果律武器更可怕……”一个年长的拾荒者声音颤抖，像是窥见了最恐怖的禁忌。
“因果律武器是摧毁，而他……是解构！他是在从规则的底层，抹去‘战舰’这个概念本身！”
恐慌，如最致命的瘟疫，瞬间席卷了整支拾荒者舰队。
他们引以为傲的狰狞炮口，他们赖以为生的亡命徒凶性，在这一刻，都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拿什么去跟一个能把你连人带船，一同打包还原成零件的怪物战斗？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
“啪！”
一声清脆、悦耳，充满了商业气息的算珠拨动声，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姬无病缓缓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神情，经历了一场从呆滞到狂喜的剧烈转变。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黄金算盘，在舰桥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金属独有的、冰冷而贪婪的寒光。
他的机会，来了！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通讯频道，用一种刚刚被人打劫、现在要加倍奉还的委屈与愤怒，开始了他的表演。
“看到了吗？！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宇宙**虫！”
他指着那堆漂浮在太空中的“零件”，痛心疾首。
“我大周皇家舰队旗舰‘镇国’号，新刷的‘星辰-至臻-皇家金’涂装，被你们刚才的污言秽语，给……精神污染了！”
他拨动算珠，金石之声清脆。
“涂装折旧费，暂定一亿信用点，不过分吧？”
“还有！我方舰船在你们的非法围困下，引擎被迫待机，所产生的额外能源损耗费！”
“我方船员，因你们的恐吓行为，所造成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加班费！”
“以及，最重要的一条！”
他猛地一拍算盘，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非法拆解我方战利品，并造成其价值严重贬损的，惩罚性赔款！”
“……”
通讯频道那头，一片死寂。
所有拾荒者都听傻了。
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敲诈勒索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专业。
战利品？
那**不是你的船吗？！是你自己拆的好吗？！
然而，就在姬无病准备将他那份早已拟好的《关于拾荒者非法集及敲诈勒索的惩罚性赔款清单》三百余条逐一宣读时。
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阴影，毫无征兆地，从星球残骸的最深处，缓缓升起，笼罩了一切。
那是一艘船。
一艘无法用语言形容，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钢铁巨怪！
它的主体，由至少三艘“泰坦”级战列舰的残骸粗暴焊接而成。无数小型战舰的舰桥，如肿瘤般寄生在它的舰体表面。成千上万根粗大的管道，像是巨兽的血管，在它锈迹斑斑的钢铁皮肤下不祥地搏动。
它的舰首，是一个由无数炮管和**发射巢纠缠而成的，狰狞的钢铁巨口。
它，就是这座钢铁坟场的心脏。
是所有拾荒者的圣地。
是这座废铁国度的移动王座。
母巢，“利维坦”号！
随着这艘巨型母巢战舰的出现，周围那些瑟瑟发抖的拾荒者舰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瞬间安静下来，恭敬地为它让开一条航道。
“滋啦——”
一道新的通讯请求，强行覆盖了所有频道。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让姬无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高至少超过五米，半人半机械的巨人。
他的半边身体仍是血肉之躯，另外半边却被各种粗糙的、闪烁着电火花的机械零件所取代。一根粗大的管线从他的后脑接入王座深处。他的左臂是一门尚在冒着青烟的等离子炮。他的胸腔被整个剖开，里面没有内脏，只有无数嗡嗡作响的齿轮和闪烁红光的能量核心。
他就像一个被疯狂科学家用无数废铜烂铁强行拼凑起来的科学怪人。
他，就是这座废铁国度唯一的王。
废铁之王。
“有意思的客人。”
废铁之王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互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刺耳的杂音。
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和另一只闪烁红光的机械义眼，同时锁定在“镇国”号上，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如同收藏家看到绝版珍品般的贪婪与狂热。
“你们的技术，很值钱。”
他缓缓地，从那张由无数废弃武器构成的王座上站起，庞大的身躯几乎要撑爆整个通讯画面。
“交出你们‘解构’的技术。”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冰冷，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慑。
“或者，成为我收藏品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
“嗡——！”
环绕在母巢周围，那数以万计如尘埃般的金属碎片，瞬间被激活！
它们伸展开机械的肢体，亮起了猩红的独眼。
那，是数千艘无人机甲！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炮口，如被唤醒的蜂群，齐刷刷地对准了“镇国”号。
那股庞大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令舰桥内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姬无病刚刚膨胀起来的商业雄心，被这股庞大的压力瞬间拍了回去。
但他并没有被吓倒。
因为他知道，自己背后站着谁。
他强行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平等的、商业谈判的口吻来化解眼前的危机。
“这位……废铁之王，是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度。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小小的误会。”
“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姬无病，大周天子，同时也是‘大周皇家银行’的至尊VIP客户。”
他觉得，这个名头应该足够响亮。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银行，尤其是能冠以“皇家”之名的银行，是财富与地位的终极象征。
然而。
废铁之王听到“大周皇家银行”这个名字时，那张半人半机械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极度人性化的、充满了嘲讽与鄙夷的表情。
“银行？”
他发出一阵如同齿轮被卡住般的刺耳笑声。
“哈哈哈哈……银行！多么古老的词汇！多么……原始的金融体系！”
他那只机械义眼红光闪烁，像是在扫描一件出土的文物。
“你们这些还活在古董时代的原始人，竟然能开着这么漂亮的船，跑到我的国度来？”
“真是……暴殄天物啊！”
“……”
姬无病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降维打击。
这比刚才被人用枪指着，还要让他难受百倍！
他的自尊，他那建立在“金钱至上”理论上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充满了未来感的鄙视链，碾得粉碎！
原始人？
活在古董时代？
朕的银行，怎么就成古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