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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单是我和陆瑶，就连葛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心头一跳。
那老头吊在梁上，眼珠浑浊外凸，却精准地“看”着我和陆瑶，被麻绳勒得变调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别怕，我这是在练闭气！”
说完，一仰脖子，自己从麻绳上跳了下来。
葛老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虽惊不乱，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姿态放得很低：“叨扰大师了。正是这两位小友，身中奇蛊，还望大师慈悲，帮忙看看。”
“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老头发出一声像是漏气般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磣人。
“慈悲？我这儿只有蛊，没有慈悲。过来，让我瞧瞧。”
我和陆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和不适，但既来之，则安之，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离得近了，那股甜腻腥气混杂着老屋霉味和草药烟气的味道更浓，几乎令人作呕。老头那双外凸的眼睛在我们身上来回扫视，不像在看人，倒像在审视两件物品。
“手。”他简短地命令。
可就在他张嘴闭嘴的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他嘴里有两个舌头在动，这景象不由得让我心头一紧。
我甚至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老美电影里的那些蜥蜴人，嘴巴一张，吐出一个犹如鱿鱼须的六瓣儿舌头……
“向阳，伸手！”葛老见我发愣，在一旁提醒道。
我和陆瑶赶紧伸出手，递了过去。
老巫师枯瘦如鸡爪、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搭上了我的手腕。那触感冰凉黏腻，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像是死了多时的尸体表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尸油。
他两只手，分别搭在我们两个的手腕上，不过三五秒，又交换搭了一下。
“啧啧……”他收回手，身体在绳子上微微晃荡，“麻烦，真麻烦。”
葛老忙问：“大师，可有解法？”
“解法？”老头怪眼一翻，“他们中的不是一般的蛊。我若是没看错，这男娃子是一身双蛊，这女娃子则是一蛊一毒。其中，那蛊有一个是相同的。”
“对对对……”葛老忙道。
老头瞧着葛老幽幽道：“这孩子是你孙子和孙媳妇吧！”
陆瑶瘪了瘪嘴，还要说话，葛老便点头道：“没错，是……差不多吧！”
“先前是你给他们治疗的？”
“是，可惜学识有限，不能根除蛊毒！”
“不错，手段着实不错。你也算是做了最好的选择！”老头转身又回到墙根的房梁下，重新把自己吊在了麻绳上，这次那条勒在他脖子上的麻绳似乎又紧了几分，让他呼吸更加困难，脸色都有些发青，但他却浑然不觉，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喘了几口气，他才继续道：“他们中的是‘命蛊’。下蛊的人，用自己的命数养出来的，凶得很，也执拗得很。这蛊不在皮肉，不在脏腑，缠的是你们的生机魂儿。寻常的草药、符水，屁用没有。”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陆瑶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办法嘛……”老头吊着的身体晃了晃，像是在思考，“也不是完全没有。哀牢山深处，有个地方，叫‘落花洞’。洞里有种东西，叫‘洞女泪’，据说是至纯至净之物，能化世间一切污秽执念。你们要是能找到那东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落花洞？洞女泪？我和葛老交换了一个眼神，这都是从未听过的名字。
“大师，这落花洞在哀牢山具体什么位置？”葛老追问。
“位置？嘿嘿……”老头诡秘地笑了笑，“那得看山神让不让你找到。有缘的，摔一跤都能掉进去；没缘的，走到洞口也看不见。看在这位老哥懂规矩的份上，我再送你们一句话：进山之后，别信眼睛看到的，要信鼻子闻到的，还有……心里感觉到的。尤其是你，小子，”他凸出的眼珠猛地盯住我，“你的鼻子灵，心也别蒙了尘。哈哈哈……”
这次老头笑的声音大，我终于看清楚他嘴里为什么两根舌头了。除了一根正常的舌头之外，那舌根上，还趴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盖蜘蛛……
这看的我顿时一阵恶心，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我恍惚记得，东南亚那边有黑巫师，也有用舌头炼虫的习惯……
“多谢大师指点。”葛老再次拱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看样子是提前准备好的额外谢礼，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走吧走吧，”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身体在梁上晃荡得更厉害了，“再待下去，我这里的‘小家伙’们该不安分了。”
他话音刚落，我似乎听到四周的黑暗角落里，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像是无数虫足在爬行。
我们不敢再多留，迅速退出了这间诡异的竹楼。
直到走出那片荒村，重新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背后竟惊出了一层冷汗。陆瑶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刚才的经历让她极不舒服。
“葛老，您觉得这大师的话，有几分可信？”我问道。
葛老眉头紧锁，沉吟道：“此人行事诡异，但他所说的‘命蛊’、‘缠生机魂儿’，与我所知的某些最恶毒的蛊术特征吻合，应该是正道巫蛊师。至于‘落花洞’和‘洞女泪’……确实听起来玄妙，也可能……是哀牢山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总算是个方向，比我们之前毫无头绪要强，所以，你们要坚定信心，”
他看了看我和陆瑶，语气凝重：“做好准备吧，哀牢山之行，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刚才他说的话，尤其是最后那句，向阳，你要仔细琢磨。”
我点了点头，回想起那老头吊在梁上的样子，还有他说的“别信眼睛看到的，要信鼻子闻到的，心里感觉到的”，以及那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这镇沅的巫蛊大师，本身就像是一个充满蛊惑与危险的谜团。而他指出的前路，更是笼罩在一片深山的迷雾与未知的恐怖之中。
回到约定的地点，豹子和老朴已经采购归来，车上塞满了各种进山的装备和补给。我们不再耽搁，导航四甲村，再次启动，朝着莽莽苍苍、云雾缭绕的哀牢山边缘驶去。
真正的冒险，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