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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300-原力悲鸣（二）
千泉室内，往日供绝地冥想的静谧空间，此刻挤满了年幼的绝地学徒。
成百上千张小脸紧绷着，眼底藏不住担忧，只有年长些的学徒强作镇定，将他们松散地聚成几团，用轻柔的声音低声安慰，试图抚平弟弟妹妹们的恐惧。
武士们穿行在孩子中间，长袍被空气中的湿气打湿，贴在身上，却依旧用坚定的语气叮嘱着注意事项。
有些幼童紧紧攥着长辈的衣角，另一些则盘腿坐在石地上，训练养成的纪律让他们在恐惧面前保持着基本的镇定。
每一次圣殿墙体传来震颤，角落里的小动物都会四散奔逃，栖息在树枝上的飞鸟也惊叫着扑棱棱飞向穹顶。
芭丽丝一眼扫过这拥挤的场景，心瞬间揪成一团。
“他们把所有孩子都集中到这儿了。”辛·德拉利格站在她身侧，声音低沉，目光落在那些年幼的身影上，满是凝重。
“这里曾是圣殿最安全的地方。”尤罗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外面发生什么，这个大厅绝不能失守。”
芭丽丝猛地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急切：“可正因为它被视作‘最安全’，才最不该安置孩子！”
两位绝地转头看向她，眉头紧锁，显然不认同这个说法。
芭丽丝看着奔流的瀑布、高耸的石墙，还有将千泉室与圣殿其他区域隔绝的强化杜拉钢大门：“我们现在在圣殿的正中心，四面八方都是封闭的空间，一旦敌人攻破大门、冲进走廊，这些孩子能往哪儿跑？”
她摇了摇头，语气沉重，“这里根本没有退路。”
尤罗克的眉头皱得更紧，额间的皱纹深如沟壑：“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旦被包围，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孩子们也逃不掉。”
辛·德拉利格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语气沉稳：“你是说，我们该提前准备撤离路线？直接通往指定的机库？”
“不是‘指定’，是所有撤离路线都要打通，所有机库都要顾及。”芭丽丝立刻纠正，“机库虽然有护盾防护，但万一敌人突破防线打到那里，我们得有备用方案转移孩子。必须提前备好运输船，清理好沿途通道，还要安排足够的绝地负责护送。”
“可如果我们分兵去准备这些……”尤罗克担忧地开口，话未说完，却已道出顾虑……此刻圣殿警卫本就分身乏术。
“分兵或许会让防守压力变大，但活下来的几率反而更高。”芭丽丝的语气近乎急切，“我们比克隆兵熟悉圣殿的每一条通道，可他们人多势众，一旦他们闯进来，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在‘搜查抓捕’的指令下，他们只会封锁所有出口，把我们逼到绝境！”
“封锁所有出口……”尤罗克低声重复，脸色愈发凝重。
辛·德拉利格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这件事很难，圣殿警卫已经快撑不住了，但我们必须试试。”
芭丽丝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可笑声里满是苦涩与嘲讽：“事到如今，也确实只剩‘试试’这一条路了。”
辛·德拉利格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召集圣殿警卫，准备去打通通往各机库的逃生通道。
圣殿的走廊里一片死寂。
这不是往日冥想时的宁静，也不是学徒聆听教诲时的肃然，而是一种“缺席”的真空。
曾经充斥着脚步声、交谈声、光剑训练声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空洞的回响。
每一步踏在地板上，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每一道影子被灯光拉长，都透着诡异的漫长。
战争夺走了圣殿里的许多绝地，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让人清晰地感受到这座建筑的“空旷”，空旷得令人心慌。
辛·德拉利格带着几名圣殿警卫穿行在走廊中，他们的脚步声在这座曾经人声鼎沸的堡垒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们经过宏伟的中央大厅。
过去，绝地委员会总会在这里向整个武士团通报银河危机，数百名绝地肩并肩站着，棕白色的长袍汇成海洋，空气中满是坚定的信念与团结的力量。
可现在，高耸的天花板下、弧形的列柱旁，只剩下一片空旷。
辛·德拉利格的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昔日的景象，可他清楚，这样的集会再也不会有了。
他们经过绝地档案馆，厚重的青铜大门紧紧闭合。
首席图书管理员约卡斯塔·努大师拒绝撤离，选择留在岗位上，与她毕生守护的知识共存。
圣殿警卫没有劝阻，他们明白，对这位老绝地而言，这些典籍比生命更重要。
他们经过大餐厅，这里曾回荡着欢声笑语。
长长的公共餐桌贯穿整个大厅，如今只剩下匆忙撤离时散落的餐盘，有些餐盘里还残留着没吃完的食物。
空气中隐约残留着最后一顿饭的味道……炖纳夫牛肉的香气、新鲜蔬菜的清爽、热面包的麦香。
本该是平常的一晚，平常的一顿饭，可当时坐在餐桌旁的绝地们，谁也想不到，那会是他们在圣殿里吃的最后一餐。
他们经过圣殿道场，地面上的训练垫还保持着凌乱的状态，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皮革的气息。
他们经过冥想室，无数绝地曾在战前来到这里，闭上眼睛，在原力中寻求平静，为奔赴银河各地的任务祈求指引。
可此刻，这里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连原力都仿佛染上了恐惧的气息。
……
最终，他们抵达了北机库。
这里本该是圣殿最繁忙的地方。
绝地星际战斗机从这里出发，奔赴战场，执行任务的绝地从这里返航，带回银河各地的消息。
可现在，机库异常安静，只有隔绝科洛桑大气的护盾泛着柔和的蓝光，映照着杜拉钢平台上整齐排列的飞行器。
辛·德拉利格看着圣殿警卫和机械师们匆忙忙碌的身影，他一眼就看清了最棘手的问题：可用的飞船太少了。
大部分性能优良的战舰和穿梭机，都被派往前线的绝地带走了，剩下的全是老旧、速度慢、防护性差的型号。真到了最坏的时刻，这些船或许能完成撤离，但途中一旦遭遇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这样了。”辛·德拉利格双臂交叉，目光扫过整个机库，语气坚定地对身边的警卫说，“从千泉室到北机库的每一个入口，都要安排至少两名警卫驻守。如果圣殿最终失守，必须拼死守住这条通道，给孩子们争取起飞的时间。”
一切，都取决于芭丽丝所说的“援兵”何时能到，又能以何种方式突破克隆兵的封锁。
与此同时，千泉室已然成了圣殿最后的防线中心。
这里是整个圣殿唯一还能听到低语、看到动静的地方。空气中湿气浓重，瀑布的潺潺水声恰好掩盖了幼童偶尔的抽噎，也掩盖了绝地们在角落低声制定策略的交谈。
有些年长的学徒主动轮班，在千泉室的入口处放哨，手握光剑，眼神警惕地盯着通道尽头；其他人则坐在孩子身边，轻声讲着古老的绝地传说——声音不大，刚好能盖过瀑布声。他们说起诺米·孙莱德与乌利克·凯尔-德罗**传奇，说起萨蒂勒·尚与索恩的故事，说起那个共和国与绝地还彼此信任、从未想过背叛的年代。
没人知道这些故事能起到多大作用，或许只是一种脆弱的安慰，聊胜于无，但至少能让孩子们暂时忘记恐惧。
芭丽丝在大厅里缓慢穿行，目光扫过每张紧绷的脸。有些绝地闭着眼睛冥想，眉头却紧紧锁着，连原力都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不安；另一些则跪在孩子身边，轻声说着“别怕，我们会没事的”，可语气里的不确定，连他们自己都难以说服。
尤罗克大师和一群圣殿警卫站在杜拉钢大门旁，低声交谈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千泉室的穹顶，仿佛担心下一秒天花板就会被炮火击穿。
孩子们大多还不明白即将到来的危机有多大。有些稍大的学徒，从大人们的交谈和外面的爆炸声中，隐约知道战争已经打到了圣殿门口，知道曾经并肩作战的克隆兵成了敌人；但最小的那些孩子，还紧紧拉着师父的手，仰着小脸，坚信绝地是不可战胜的，坚信圣殿永远是他们的庇护所。
他们不知道，今夜这场战斗，将直接决定绝地武士团的生死存亡。
芭丽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通往各机库的通道已打通，撤离路线已标记清楚，运输船在做最后的检查，千泉室的护盾还在支撑着……
绝地圣殿从未像现在这样，像一座华丽却冰冷的坟墓。
芭丽丝缓缓睁开眼，压下心头的沉重，稳步走向尤罗克大师。
距离她向泰塔女皇星发出求救信号，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还剩16小时——
……
天空澄澈如洗，科洛桑主星的湛蓝光晕悬于天际。
从参议院区高耸的尖塔，到乌斯克鲁娱乐区闪烁的霓虹深处，这座生态都市正常运转着。
但是，在早高峰的车流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
全息显示屏在常规企业广告间闪烁，跳出更刺眼的内容。
参议院应急响应部队的紧急公告。
猩红横幅在每个屏幕底部滚动，字迹醒目。
戒严令已宣布，圣殿辖区全面封锁，绝地叛乱传闻已确认。
“绝地叛乱？”
这四个字像静电脉冲，瞬间击中整座城市。
有人嗤之以鼻，认定这是荒唐的捏造。
绝地是共和国的守护者，是和平与正义的象征，怎么会叛乱？
但也有人心底生出疑虑，近年来绝地深陷战争，与民众日渐疏离，他们的失败与争议早已传遍银河，海德安前线的灾难流言更是从未停歇……
突然，浓烟从圣殿辖区升起。
浓密的烟柱盘旋着钻入洁净的晨空，将灰烬与烟尘洒向科洛桑闪闪发光的塔楼。
天桥上、阳台上、敞篷飞行器里的市民纷纷抬头，抬手遮开阳光，低声议论。
银河城的天际线多了五道漆黑的烟柱，细长如手指，直直抓向太阳。
流言开始发酵。
有人说这是绝地发动的**，妄图夺权，是他们傲慢的代价。
也有人反驳，称这是最高议长对昔日盟友的清洗。
但无论相信哪个版本，每个人都能看到，绝地圣殿正在燃烧。
然后，是战争的声响。
银河城从不清静，即便是深夜，空中交通也从未停歇。
反重力引擎的嗡鸣、高速航道的轰鸣、高层大气传来的飞船汽笛、亚光速引擎的底噪、风穿过杜拉钢峡谷的低语，这些是城市的常态交响。
但今天，火力齐射的雷鸣划破天际，如风暴般滚滚而来。
远处火炮的隆隆声、攻城炮的沉重轰击、重型连发爆能枪的断续射击声，这些属于战场的声音，从未该出现在科洛桑。
圣殿辖区上空，高能涡轮激光的强光不断闪烁，对圣殿护盾的持续攻击制造出一场人工雷暴。
音爆震得透明钢窗瑟瑟发抖，震颤传遍每一座高耸的尖塔。
多个区域警笛长鸣，安全部队仓促集结，却拦不住恐慌在市民中蔓延。
从住宅区高层到下方拥挤的广场，人们指着圣殿的方向尖叫、后退。
科洛桑警卫队的巨型军用步行机正稳步推进，火炮轰鸣着轰击圣殿坚固的大门。
武装直升机如食腐鸟般盘旋，爆能束不断射向那座闪耀着蓝色屏障的石造金字塔。
千年来的和平常态，被野战炮的铁拳彻底击碎。
科洛桑不是没有经历战争，它曾抵御过行星攻击、恐怖爆炸、分离主义入侵，但这一次不同。
这座城市，似乎在自相残杀。
而圣殿内部，这种“自相残杀”的感受更加强烈。
古老的石板在军队的轰击下震颤，灰尘从拱形天花板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岁月腐朽与能量灼烧的混合气味。
晨光驱散破碎的永久玻璃，在大理石地面投下锯齿状的光束，照亮了聚集在千泉室的绝地们紧绷的脸庞。
偏转护盾早已耗尽能量，发生器在科洛桑警卫队的持续轰击下彻底过载。
紧闭的大门外，三万名身着红白合金盔甲的克隆兵排列满整个广场，火炮与步行机以机器人般的精度对准圣殿。
上空，共和国战机掌控着制空权，武装直升机低空巡逻，用激光火力清扫外层露台，寻找防御的缺口。
圣殿内的绝地们一片沉默。
原力在千泉室中凝滞，这座圣殿的核心区域，此刻聚集着绝地组织的最后残余。
幼童们紧紧攥着导师的棕白长袍，小手因恐惧而颤抖。
学徒们成群而坐，低声交谈，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慌乱。
武士们站在一旁，手始终按在光剑剑柄上，从武器中寻求仅存的慰藉。
门房大师尤罗克抱臂而立，肩头压着职位的重量，语气沉重：“他们调来了攻城炮，四门，每门都瞄准主门，最多一小时，大门就会被突破。”
“比预想的快太多。”芭丽丝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全息投影上，“下层区域的防御情况如何？”
“他们试图从地下渗透，我们已封锁所有能封锁的通道，但未必能挡住克隆兵。”辛·德拉利格猛吸一口气，摇头补充，“何况科洛桑警卫队也清楚，机库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肯定会重点围攻。”
芭丽丝注视着全息投影上的圣殿结构图，不稳定的光线下，主门位置的红点随着远处火炮的射击不断脉动，刺眼得令人心慌：“主门一破，我们必须立刻撤离到机库，绝不能被他们包围，把所有人分成三到四组，每组前往不同的机库，这样能提高整体存活率。”
“我们需要拖住科洛桑警卫队整整一天，才有机会等到援兵。”辛·德拉利格抱臂皱眉，难掩忧虑，“恕我直言，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我不确定能否做到。”
“无论能否做到，我们都只能尽力，其余交由原力裁决。”尤罗克大师握拳抵掌，语气坚定，“入口大厅和中央大厅没法防御，空间太大，克隆人能把步行机直接开上仪仗道，除非中央夹层能承受住步行机的重量而不坍塌……但可能性不大。”
又一阵剧烈的震颤从脚下传来，远处的圣殿大门在战争机器的重压下发出沉闷的呻吟。
那声音带着宿命般的必然，让聚集的绝地们陷入更深的寂静，沉重的氛围像周围的石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全息投影上，主门的红点愈发醒目，仿佛已能感受到攻城炮炮口的热度。
芭丽丝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窗，天空依旧湛蓝，却美得格外虚伪。
她忍不住想，外面有多少市民在观望、聆听，却不明白这场“叛乱”背后的真相？
又有多少人相信了全息网上的言论，认定绝地背叛了共和国，认定这座圣殿已成叛乱分子的巢穴？
突然，一道强光从大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圣殿主门应声变形，碎石飞溅。
殿内的绝地们对视一眼，无需言语，立刻按照计划行动。
导师们护住孩子，武士们冲向通道，学徒们紧随其后，朝着机库的方向撤离。
……
科洛桑本土舰队的霍诺尔·萨利马上将，并非因为局势担忧或紧张，而是因为它荒唐得令人难以置信。
首先，本土舰队的收发器被共和国情报局的**数据淹没。
通讯技师们反复排查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结论。
并非本土舰队设备故障，而是共和国情报局的服务器遭入侵。
共和国情报局，这个银河系最严密的情报机构，居然会被入侵？
霍诺尔上将立即下令向地面发送急件，请求更新局势，却石沉大海。
近一小时后，通讯技师才发现，遭入侵的不是情报局服务器，而是科洛桑上空的军用通讯卫星。
更离谱的是，这场故障并非个例，全银河系的军用超波收发器都受到了影响。
而这些通讯卫星是杜阿·宁戈袭击科洛桑后新更换的，是安塞波公司的生产线被分离主义渗透，还是分离主义潜伏特工在塞伦诺沦陷后孤注一掷，又或是……内部人员作案？
无论真相如何，眼下唯一确定的是，在本土安全部门解决问题前，科洛桑将与银河系其他地区隔绝。
对共和国大军来说，加密通讯线路中断意味着他们只能依赖不安全的商用与民用超空间通讯，指挥效率大打折扣。
几小时后，共和国情报局终于发来一条加密传输。
可内容不仅没让舰长们安心，反而让局势更加荒谬。
那是执行66号指令的命令，公告称绝地已背叛共和国，与分离主义结盟，意图非法处决最高议长。
对科洛桑本土舰队而言，局势从“混乱”彻底沦为“荒谬”。
绝地武士团背叛银河共和国？
并非本土舰队或共和国海军有多拥护绝地。
绝地的天真、傲慢，也知道绝地完全不适合军事指挥，他们或许鲁莽、缺乏经验，却始终心怀善意。
这样的绝地，怎会背叛共和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