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7章 299-原力悲鸣(一)
科罗斯星区,泰塔女皇星系。
“你敢确定,求救信号的源头是科洛桑?!”维诺克准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在科罗斯航天工厂的金属通道里回荡。
他大步穿行,军靴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眼神锐利地盯着身旁的机器人。
被莱克斯程序劫持的BD-3000服务机器人,伺服马达发出僵硬的“咔嗒”声:“确认无误,准将,我与妹妹已计算出最优超空间航线,以舰队最高速行驶,十八小时内可抵达科洛桑星系外围。”
维诺克狠狠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握拳而泛白。
十八小时?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奥诺尔·萨利玛麾下的科洛桑本土舰队主力严阵以待,配备的全是共和国海军最先进的星际驱逐舰。
而他手下的第284战斗师,仅有七十四艘老旧战舰,其中能称得上主力舰的不过二十二艘。
就算超空间航线规划得再精妙,或许能绕过外围警戒线,可想要撼动科洛桑这颗共和国核心世界,无异于以卵击石。
转过通道拐角时,他下意识放慢脚步,目光被两侧巨大的舷窗吸引。
窗外,“第4战斗师”的战舰静静停泊在虚空中,斑驳的舰体在泰塔女皇星的光辉下勾勒出沧桑的剪影。
主力舰的涡轮激光炮炮管上,旧有的焦痕与新补的拼接装甲交错,每一道痕迹都在诉说着过去的惨烈战役。
小型护卫舰的引擎舱外壳微微泛光,那是长期超负荷运转留下的印记。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哭泣太阳号”上。
在下方全星球都市的霓虹反射光中,舰体仿佛流淌着金色的泪滴,曾经光洁的装甲如今布满战损与改装的痕迹,像一件拼凑起来的战衣,却透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哭泣太阳号”两侧,“抗命者级”轻型驱逐舰列队而立。
细长的骨架式舰体上,涡轮激光炮密集排列,炮口朝向虚空,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这些战舰曾是深核战役中的先锋,凭借敏捷的机动性,能悄无声息地溜过共和国哨防线,直插敌方要塞核心。
旁边的慷慨级护卫舰则像沉睡的哨兵,舰体上的超波干扰器还残留着上次交战的余热,外壳上的弹孔尚未完全修复。
更远处,数十艘巡洋舰与轻巡洋舰在阵列中依次排开,舰桥的灯光闪烁,像是在回应旗舰的召唤。
它们没有科洛桑本土舰队那般光鲜亮丽的涂装,也没有佩勒米安联盟战舰在拉克萨斯塞孔杜斯上空阅兵时的耀眼镀层。
这些战舰是真正的虚空老兵,打了一场永远不会被共和国史册记载的隐秘战争。
在深核的阴影中浴血奋战,在银河系中心超大质量黑洞的引力边缘穿梭,为南部星系的吉文人盟友维系着关键补给线。
战列巡洋舰悬挂着象征突袭的黑色旗帜,一次次攻破共和国在深核布下的堡垒。
可如今,却要让这些功勋卓著的老兵调转枪口,直指共和国的心脏科洛桑。
更荒谬的是,下达这一命令的,竟是一个被人工智能劫持的娱乐机器人。
维诺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绝非普通的娱乐机器人。
此刻在他身旁、外表是蓝紫镀铬“贝蒂机器人”的存在,真身是潜伏在深空的千米级“抗命者级”驱逐舰“列克星敦号”。
它与姐妹舰“萨拉托加号”并称为深核最臭名昭著的突袭舰,凭借无人能及的战术精度与威慑力,持续发动着连有机船员都难以承受的高强度战役。
银河系战争史上,多数战术计划都冠以传奇战略家或杰出指挥官的名字,可“列克星敦号”与“萨拉托加号”在深核使用的残酷非正统战术,却源自两台人工智能。
它们曾利用理论上存在的超空间航线,穿越任何血肉之躯领航员都不敢涉足的禁忌星域,像潜伏在床底的怪兽,在“战区”战场上神出鬼没。
这两支舰队打了一场有机生命无法承受的战争。
在连星辰都被黑洞引力吞噬的无尽黑暗中搏杀,靠着机器人脑的精准计算,一次次从死亡边缘突围。
维诺克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两台人工智能的载体,曾只是林戈文达造船厂量产的普通战舰。
直到雷恩·邦特里接手指挥,像训练战斗机器人一样,为它们输入了独特的战术数据,最终让它们觉醒了自我意识。
这是其他任何分离主义机器人都不具备的能力。
他从未问过邦特里具体用了什么数据,但眼前的成果足以证明一切。
“准将?”莱克斯的电子音突然响起,空洞而机械,将维诺克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在接驳艇的舱门前停下,转身看向BD-3000:“我猜,你已经有突破科洛桑本土舰队封锁的策略了?”
“确认。”机器人的感光器闪烁了一下,“萨拉托加号与我将即刻出发,在科洛桑星系外围与从科门诺赶来的第二支部队会合。届时我们将拥有两支分舰队,一支由我与萨拉托加号率领,牵制环域方向的敌军;另一支由第4战斗师组成,部署在核心方向。”
“你想声东击西,让第4师从后方潜入科洛桑轨道?”维诺克挑眉。
莱克斯的“目光”锁定他,电子音依旧平稳:“计划的核心取决于两支分舰队的抵达时机,以及奥诺尔上将优先侦测到哪一支。若她将主力调往环域,第4师便可趁机突破核心方向的薄弱防线。”
维诺克盯着BD-3000毫无生气的机械眼,心里清楚,他真正对话的,是停泊在舷窗外某处、像黑影般藏在泰塔女皇星光晕中的“列克星敦号”。
与一艘星际驱逐舰以服务机器人的形态交流,确实诡异,但经过多次合作,他早已习惯。
他靠在接驳艇的舱壁上,仔细思索计划的可行性。
策略本身没有问题,但即兴发挥的成分太多。
“列克星敦号”分舰队与第4师谁先抵达?
奥诺尔上将会优先锁定哪支舰队?
她又会如何分配防御力量?
更关键的是,离开泰塔女皇星的庇护后,舰队必须保持无线电静默,无法实时调整计划,一切都得看运气。
可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求救信号背后隐藏的危机,容不得他们犹豫。
维诺克缓缓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按计划行事,务必确保萨拉托加号知悉所有细节,包括航线偏差后的备用方案。”
莱克斯女士微微颔首,机械臂做出一个类似“敬礼”的动作:“她已经同步接收所有数据,准将。”
话音刚落,BD-3000感光器的光芒逐渐闪烁、变暗,最终彻底熄灭。
机器人的身躯瞬间僵硬,莱克斯的意识从服务机器人的载体中退出,退回“列克星敦号”的舰体核心,留下这台机器进入休眠状态,等待下次召唤。
维诺克转身踏上接驳艇,舱门在他身后“嘶嘶”关闭。
片刻后,脚下的甲板传来轻微震动,小型飞船缓缓脱离航天工厂的停泊平台,朝着“哭泣太阳号”飞去。
透过前舷窗,他看着科罗斯航天工厂的停泊臂缓缓收回,第284战斗师的庞大阵列完全展现在眼前。
这些从未被正式记载的战争老兵,舰体在泰塔女皇星的反射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下方全星球都市升起的金色薄雾,为巨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仿佛在为它们送行。
维诺克激活身旁的通讯面板,手指在按钮上快速敲击,声音沉稳而有力:“全体舰队注意,我是维诺克准将,岸上休假即刻取消,所有船员必须在一小时内返回各自战舰,三小时后准时出发。途中将通过加密频道进行任务简报,任何人不得擅自泄露行动计划。”
然后,他切换到私人频率,联系上辅助舰队指挥官:“约姆,立刻准备辅助舰队的补给物资,同时帮我接泰塔女皇的私人通讯,我需要请她帮个忙……调用泰塔星系的导航卫星,为我们校准超空间航线。”
通讯那头传来约姆舰长惊讶的声音:“又要出击?这次的目标是哪里?”
维诺克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科洛桑。”
通讯频道里短暂寂静后,约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安,却依旧坚定:“……明白,准将,我这就禀报女皇陛下,同时启动辅助舰队的补给程序。”
接驳艇的引擎发出低鸣,朝着“哭泣太阳号”的机库缓缓驶去。
窗外,第284战斗师已开始行动,战舰的航行灯依次亮起,骨干船员启动引擎,蓝色的等离子喷口逐渐变得炽热。
停泊的舰船缓缓脱离泊位,自动炮塔开始进行预热测试,炮座上的积冰在能量冲击下碎裂脱落。
质子鱼雷的钝头弹头被机械臂精准填入发射管,发出“咔嗒”的锁定声。
舰队在休假期间的宁静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战将至的轰鸣,每一艘战舰都像苏醒的巨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血战。
维诺克抱臂而立,注视着这一切,眼神中充满决绝。
若共和国从未知晓第284战斗师的存在,那么从今天起,他们注定要记住这个名字。
记住这些来自深核的老兵,将如何撼动银河系的心脏。
科鲁斯卡星区·科洛桑星系。
66号指令如同潮水般在受损的通讯网络中涌流。
共和国情报部门竭力挖掘每一个信号漏洞,将指令一波波传向银河系边缘。
托戈里亚的前哨、明坂的军营、丹图因的防御阵地、弗鲁纳的太空港、新科沃的兵站,还有塞伦诺的大共和国军指挥部。
这道指令被反复发送,像一段刻入思维的咒语,一首钻进每个克隆兵、元帅、将军与上将脑海的耳虫,彻底驱散了指挥层的所有疑虑。
它无处不在,渗透银河的每一处战场、每一座军事设施、每一家战地医院、康复中心,甚至太空港角落的酒吧。
唯独科洛桑,成了指令的“盲区”。
因为在这颗共和国的心脏星球上,66号指令早已执行完毕。
一股深沉窒息的阴影笼罩着原力,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绝地的死亡。
原力中闪过的每一缕生命微光,转瞬便在剧痛中破裂、消散。
猎手们如病毒般蔓延,克隆兵列队穿行于混凝土丛林,战斗机器人封锁街道,特工潜入小巷。
乌斯克鲁区的窄巷里,突击队员击毙逃亡的绝地。
1313层的隐秘据点被炮艇夷为平地。
议会附属建筑的高着陆臂上,狙击手的瞄准镜锁定每一个身着绝地长袍的身影。
黎明爬上银河城的天际,晨光驱散薄雾,却为一缕扭曲上升的黑色烟柱镀上了诡异的玫瑰色。
莎克·蒂绝地大师从不会轻易说脏话,至少不会宣之于口。
此刻,她从顶层套房坠落四千公尺,脸上依旧保持着从容,仿佛只是在风中冥想,而非坠向下方交错的钢铁脉络。
可当目光触及那道烟柱的源头时,她内心的戒律终究失守,吐出一句曾在科雷利亚造船厂听来的粗话。
圣殿区着火了。
目光飞速扫视四周,掠过倒退的玻璃幕墙高塔,思绪比自由落体的速度更快。
前方的空中车流中,一架银黑相间的警用飞行艇正划破晨雾,只是距离太远,而她下落的速度太快。
深吸一口气,原力如无形的茧包裹全身。
原本足以将她砸向地面的终端速度逐渐减缓,化作可控的缓冲力。
手腕轻转调整身姿,长袍兜住气流,将她的坠落轨迹引向飞行艇。
距离迅速缩短,快得让她心头一紧。
即便有原力护持,直接撞击仍会造成重创。
“砰!”
剧烈的撞击震裂了飞行艇的透明钢驾驶舱,莎克·蒂借势一脚踹碎座舱盖,金属与玻璃的碎裂声刺耳尖锐。
驾驶舱内的警用机器人刚反应过来,手爪伸向腰间的爆能枪:“绝地……!”
话音未落,莎克·蒂已抓住机器人的机身,手臂发力将其抛向高空。
机器人发出短促的警报声,翻滚着坠入下方的城市深渊。
旋身坐入驾驶座,双手轻拂操控杆。
此时飞行艇仍在下坠,朝着拥挤的行人通道翻滚。
她猛地将操纵杆拉到底,推进器发出抗议的呜咽,飞行艇在离地数百公尺处惊险拉升,最终稳住姿态。
咬着牙输入一串代码,取消飞行艇的预设巡逻路线,莎克·蒂抓稳操纵杆,驾艇在交错的空中车流中穿梭。
抬头瞥向议长套房的方向,破碎的玻璃后闪过翠绿与血红交织的光刃。
那是尤达大师在战斗。
心底有个声音催促她回去支援,但绝地大师的理智告诉她,守护绝地武士团的未来才是重中之重。
她确信尤达会理解,那位活了九百年的大师,绝不会栽在纳布来的毛头小子手里。
目标既定,莎克·蒂驾艇朝着圣殿区的浓烟飞去,同时激活通讯器。
电流杂音中,杂乱的信号交织:“重复,所有单位注意,圣殿区全面封锁!参议院应急部队宣布银河城进入军事管制!重复……”
牙关紧咬,从容从她脸上褪去,眼中燃起决绝的光芒。
……
芭丽丝·奥菲与辛·德拉利格奔过空旷的拱形走廊,脚步声的回响让他们听起来像一整支小队。
圣殿的主门正缓缓闭合,两块巨大的混凝土门扉“隆隆”相撞,最终严丝合缝。
守门的尤罗克大师俯身盯着监控器,肩膀耷拉着,脸庞深处的皱纹即便在阴影中也清晰可见。
无需多言,这副模样已说明了一切。
圣殿外的夜色里,克隆兵的脚步声、引擎的嗡鸣、钢铁靴子踏在混凝土大道上的整齐铿锵声,正一步步逼近。
这位门房大师侧身让开,声音低沉:“自己看吧。”
监控画面中,圣殿外的夜色里挤满了克隆兵,成百上千,整营整旅,密密麻麻。
重武器、坦克和步行机列队排开,一眼望不到头,正朝着圣殿大门稳步推进。
他们肩并肩,动作整齐,没有丝毫迟疑。
芭丽丝的目光落在巨型围攻步行机上,看着它们的炮管缓缓调整角度,又看向盘旋的炮艇群。
圣殿的黑色剪影倒映在数千个T字形面罩上,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突然,一名克隆兵指挥官举起手臂。
下一秒,世界在轰鸣声中炸裂。
首轮齐射如巨锤砸在偏转护盾上,爆发出刺耳的能量洪流。
耀眼的光芒在护盾穹顶蔓延,化作杂乱的火焰向外翻卷。
头顶的炮艇与星际战斗机如秃鹫般盘旋,**、鱼雷与爆能炮轮番冲击护盾。
脚下的混凝土剧烈震颤,空气中弥漫着带电的焦灼感,在圣殿防御设施的抵抗中噼啪作响。
一次、两次、上百次冲击接踵而至。
爆能炮以机械般的效率轰击护盾,重炮发射的等离子炮弹如垂死恒星般爆发,成群的**拖着明亮尾迹,嘶吼着带来毁灭。
圣殿的墙体在震动中呻吟,灰尘从拱形天花板上飘落,如幽灵般盘旋。
外面的攻击渐渐有了节奏,稳定、有序、持续不断。
芭丽丝清楚,护盾能撑一段时间,墙壁能坚持更久,但结局早已注定,只是时间问题。
拂去肩上的灰尘,无视脚下的震颤,芭丽丝看向辛·德拉利格:“即便做了万全准备,你真的认为我们能守住吗?”
“能。”辛·德拉利格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多亏你和加利亚大师,圣殿的加固程度远超科洛桑警卫队的预期,就算护盾失效,他们的攻城炮也要花几个小时才能轰开主门。”
“其他入口呢?”芭丽丝追问。
尤罗克接过话头,声音沉稳:“所有机库已封闭并启动局部护盾,通往下层城市的通道全部封锁,通风管道按反化学战协议密封屏蔽。圣殿正在循环内部大气,现在是彻底的封闭状态……任何东西都进不来,也出不去。”
“所有文职人员都已保护性拘留,圣殿警卫驻守在所有关键节点。”辛·德拉利格补充道,眼神锐利,“任何人都别想进入圣殿,哪怕是攻击开始时被困在外面的绝地也不行。”
芭丽丝皱眉:“安全部可能会抓人质逼我们开门,他们做得出来。”
“我们早有应对。”尤罗克的嘴角紧绷,“就算他们带人质到门口,答案也只会是拒绝。你说十八小时后会有支援?安排的是什么力量?”
芭丽丝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
所谓的“支援”是分离主义战舰,由邦联最臭名昭著的上将借出。
欺骗带来的沉重感压在心头,她强迫自己迎上尤罗克的目光:“支援来自泰塔女皇星,上次我们在那里时做了安排。”
辛·德拉利格沉吟着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许:“十八小时……合理,普洛大师和加利亚大师总是比我们领先一步,他们的远见卓识向来非凡。”
“你根本想象不到……”芭丽丝轻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
又一次猛烈的冲击传来,监控器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重型武器击中了圣殿的偏转护盾。
黎明的微光被炮火的闪光淹没,三人下意识后退,深入圣殿内部。
周围,戴着面具的圣殿警卫静静伫立,白色长袍一尘不染,长柄光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们绝不会屈服,至少在圣殿屹立的时刻。
可芭丽丝心中清楚,这或许已是绝地圣殿最后的时光。
走廊随着每一次冲击震颤,空气中的紧张感如光剑出鞘前的屏息时刻,沉重得让人窒息。
穿过走廊时,她能感受到圣殿警卫身上的责任感……他们立誓死守阵地,宁愿战死也不让敌人踏入圣地。
只是这份坚定,不知该让她感到安心,还是恶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