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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何援朝跟张立德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一人上了街。
阳曲县城道路不算复杂，按照提前打听好的地址，何援朝迈着两条大长腿溜溜达达，没走多长时间就来到了阳曲第一百货商店。
商店是座灰扑扑的三层砖楼，位于十字路口，外墙上有些地方的水泥抹面已经脱落，看着有些老旧。
正门上方悬挂着退了色的红布横幅，‘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团结一心共克时艰！’十六个大字在风中簌簌抖动。
门框两侧的木质橱窗里，摆着搪瓷脸盆和竹壳暖水瓶等商品，玻璃上还贴着过年时留下的福字。
这个点儿有些早，不是销售高峰期，整个一楼只有寥寥几人在柜台外闲逛。
售货员都是火眼金睛，看着几人没有购买的意思，也不搭话，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聊着闲话。
一楼卖的都是日用百货，何援朝要给刘彩霞买点东西留作纪念，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合眼的，便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卖的是衣帽鞋袜、布料等物品，人气明显比一楼高。
何援朝刚上来，就看见几个大姑娘在布匹柜台前挑挑拣拣半天，最后没买，惹得女售货员对着她们的背影一顿翻白眼。
看的出来，这个售货员不是刚参加工作就是嘴码子不利索，要不，嘲讽的小话儿早甩几个大姑娘脸上了。
给刘彩霞买东西，太便宜了感觉有些拿不出手，还不如不买，买太贵重的，又怕人家不收。
转了一会儿，何援朝在一个卖围巾的柜台前停住了脚步。
柜台里面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围巾，何援朝对这些东西并不在行，只认出了几种常见的，像妇女们包头用的方头巾，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常戴的纱巾，还有干妈刘丽华、马秀芳戴的羊绒围巾。
何援朝眼前一亮，觉着这个不错，便开口叫来了售货员。
女售货员四十岁左右，中等身高，梳着齐耳短发，长相不是太漂亮但很温婉随和。
看着穿着板正，衣服上没有一个补丁，还戴着几百元手表的何援朝，售货员也没有怠慢，笑呵呵的道：
“同志要买围巾吗？想买个什么样式的？”
何援朝对这些一窍不通，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啥样式的好，我买来送人，大姐你能给说说吗？”
“这声姐不能让你白叫，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说着，售货员转身麻利的从后面墙上拿下几款围巾放在柜台上道：“说说想送给谁，是对象还是亲戚朋友？”
女售货员说到对象俩字时加重了音量，还对着何援朝露出一个大姐是过来人啥都明白的表情。
何援朝不是毛头小伙子，面对售货员的调笑根本没当回事儿，大大方方的道：“送亲戚，跟大姐你年龄应该差不多。”
一听这话，售货员知道自己想差了，为了掩饰尴尬，忙指着柜台上的一款围巾道：
“眼下这时节戴这种雪纺面料的正好，轻便、好看还洋气。”
介绍完，见何援朝没吭声，售货员又指着另一款道：“这个羊绒的围巾也挺好，可现在的季节根本没法戴。”
说到这儿，售货员顿了顿，四外撒么了一眼，探身凑到何援朝跟前儿小声道：“羊绒围巾好是好，可收拾起来也很费劲，不如雪纺的实惠，你要听姐的就买雪纺围巾。”
像这种情况也只有在挣死工资的年代才能发生，等到改开后，私人经营时，都剜空心思想方设法让顾客买贵的，合不合适经营者不在意，赚钱才是王道。
何援朝是个听劝的，拿起两条围巾摸了摸，又让售货员分别戴上看了看，觉着送人正合适，问了价格后道：
“大姐，这两条围巾我都要了，麻烦把这条羊绒面料的换成驼色。”
这倒不是何援朝为了显摆，而是突然想到出来一趟怎么着也得给媳妇儿带件礼物。
“啥？都要了。”
售货员被这话吓了一跳，一脸吃惊的模样儿看着何援朝。
商店的羊绒围巾可不便宜，最低的也要八十多块钱，不当吃不当喝的没几个人舍得买，商店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条。
看着售货员呆愣愣的模样儿，何援朝笑着点头客气道：“对都要了，要是不麻烦，大姐能不能给我拿两条新的，最好是没开包装的。”
售货员见何援朝再次确定要买，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赶忙应承道：“行，我这就给你拿新的，你稍等一下。”
说完，售货员便蹲下身子，在柜台下面翻找起来。
过了约么能有两三分钟，售货员起身把一个硬纸盒跟一个木质盒子放到了何援朝面前道：
“打开看一看，要是有啥毛病我好给你换。”
何援朝也没客气，当着售货员的面把两个盒子都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围巾，见没有问题，便笑着掏出钱跟布票递进了柜台。
售货员没有接，而是笑着摆手道：“我们商店有规定，贵重物品要到一楼的收费台交费。”
何援朝闻言也没废话，问了嘴收费台的位置后，便朝一楼走去。
围巾柜台这边发生的事儿周围的销售员都看在眼里，趁着何援朝去交费的时候，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女销售员赶忙凑了过来。
两个售货员一高一矮，高个的抬手撑在柜台上，身子探到围巾柜台售货员跟前儿道：
“李姐，刚才那人你认识不，知道是啥单位的吗？一百多块钱的羊绒围巾说买就买了，钱可真冲。”
高个售货员说完，矮个的也赶忙接话道：
“可不是吗，瞅那架势一百多块钱人家根本没拿当回事儿，掏钱的时候，我看的真真的，眼皮都没眨一下，李姐你要认识就给介绍介绍呗，我妹妹你也知道，长的漂亮，我看两人就挺合适。”
围巾柜台的女售货员闻言，摇头笑道：“人家是来买围巾的，我上哪认识去。”
“不认识怕啥，一会儿他回来，李姐你帮着给问问呗！”
“是啊李姐，帮着给问问，我外甥闺女也在找对象呢，要是那人没有对象，你帮着牵牵线呗，要是成了我指定好好感谢你……”
“停，快别说了。”
没等矮个女售货员的话说完，围巾柜台的售货员便出声打断她道：
“就凭人家那条件还能找不到对象，再说了，不认不识的我咋好意思帮你们介绍，还不得让人当成精神病啊！我可张不开这个嘴。”
两个女售货员见李姐不同意，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放弃，很有默契的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起了好听话。
就在围巾柜台女售货员被俩人烦的不行的时候，去交钱的何援朝走了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