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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哈哈笑,这会儿一点也不怕老太太。
“谁敢笑?我奶就是全村最气派最排场的阿奶。”这话甜丫可不依,她把着老太太肩膀,把人上下看一个遍儿。
重重点几下头,“没错,在我眼里阿奶就是最漂亮最富贵的老太太。
四婶你说是不?就是衣服有些旧,给您做的新衣服呢?咋不穿啊?”
“甜丫这话我觉得没错,奶年轻时肯定也是十里八乡出名的俏姑娘,不然也生不出四余这么俊的儿子。”
孙氏这话不假,桑四余若是长得跟癞**似的,她也看不上,更不可能嫁。
三哥没考上童生之前,桑家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穷苦人家。
乡下人家要想供一个读书人,家里就不可能多富。
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桑家四个儿子长得都不错,小辈们也没有丑的,就连宝蛋,只听过别人说他胖,从来没人说他丑。
提起儿子,冯老太面带骄傲,四个儿子没一个长得差的。
甜丫跟孙氏对视一眼,偷偷捂着嘴笑了。
孙氏从柜子里找出新衣服,两人伺候着老太太穿上一身新衣服。
赭石色的棉布夹袄配藏青色的棉布裙,布料上绣着细密的回字暗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低调又富贵。
领口、袖口和裙边都滚了一圈米色细绒边儿,针脚细密齐整,衣襟上还绣着梅花,素净又利落。
装扮起来还真像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老太君。
甜丫摸摸老太太有些瘦的脸颊,可惜道:“就是阿奶太瘦了,若是吃胖点看着就更加富贵了。”
如今这般冯老太已经格外满足了。
爱不释手的抚着衣襟处的梅花,举手投足满是拘谨和不自在,“我都多大年纪了,穿绣花衣服别人该笑话了。
要不还是穿以前的旧衣服吧?”
“新衣服就要过年穿,不然您还想等下地穿啊?”甜丫推着人往外走,“多好看啊,就穿这一身,喜庆又大气。
这身衣服可是我和大伯几个出钱买的,草丫、兰丫几个也都出了铜板。
买的就是个心意,您不穿可就对不起我们的孝心了。”
“娘,就听甜丫的,我们给您买就是让您穿的,您为这个家操劳几十年,也该穿身好衣服了。”
孙氏关上门说。
以前家里没这个条件,如今就不同了,该孝敬还得孝敬。
“出来了,出来了。”铁蛋趴在堂屋门口望风,看到人立马回头报信,“阿奶穿的可好看了。”
小娃这么一喊,弄的冯老太更加不自在,摸着裙子的手不自觉攥紧,下一步迈左脚还是右脚都有些弄不清。
“甜丫……”老太太一紧张下意识喊甜丫。
“我在,阿奶。”甜丫紧紧回握住老太太的手,“我陪您进屋。”
桑大吉几个也都从屋里出来。
看着迎着风雪缓步走来的老娘,三个儿子不由红了眼。
大吉二庆对亲爹还有印象。
记忆中,娘上次穿裙子是爹还在世的时候,爹一死娘就再没有穿过裙子。
看着整整齐齐站在门侧的十来个儿孙,老太太唇微微颤抖着,仰头看向灰白的天。
老头子你看到了吗?
儿孙孝顺,我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哎呦,娘,可不兴哭。”桑四余夸张跳出来,故意耍宝逗老娘,逗趣的指指天,“爹要是看到了,估计得从地底下蹦出来。
追着我们三兄弟打,骂我们不孝顺。
昨晚我还梦见爹了呢,老头子指着我骂,要我孝顺您……”
“胡说啥呢?多大人了,嘴上每个把门的,啥从地底下蹦出来?”冯老太果然被他逗笑。
又气他胡说,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拧他一下,“你爹去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你能认识他?”
桑四余夸张喊疼,“谁说我不认识我爹?我俩可是亲爷俩,我身上淌着他的血。
还能不认识亲爹。
爹啊,娘她打我……”
一屋子都被他逗笑。
冯老太眼角噙着泪,嘴角却大大咧开。
甜丫扶着老太太在堂屋正中间的椅子坐下,“您坐好,我们给你磕头拜年。”
下面,桑大吉几个拉着儿子女儿排好队,齐齐跪在地上。
甜丫走到给她留好的空位上跪下。
桑大吉几个打头,大伯娘三个跪在第二排,第三排是甜丫、有金有银、兰丫几个。
最后跪着浔哥,铁蛋几个最小的娃。
丧彪在门口看来看去,慢悠悠跑进来。
家里都习惯它了,看它进来也不叫,就没人赶他。
它老老实实坐在甜丫身侧,抬着头看着正中央的老太太,漆黑的狗头歪了歪。
“磕头!”桑大吉喊号子,老老小小十几号人齐刷刷弯腰磕头。
谁知下一秒抬头,入目先是一对毛绒绒黑漆漆的狗爪。
狗爪?
他猛地抬头,两道骂声同时响起,“丧彪,皮痒了!这是你能受的?”
“这是你待得地方!”
冯老太和桑大吉的怒吼同时响起,丧彪惊得跳起来。
在一众小孩的闷笑中,丧彪夹着尾巴躲到甜丫身后。
“该!”甜丫憋着笑赏他几巴掌。
有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磕头的动作明显加快,桑大吉防备的很,生怕丧彪又来受头。
“好好好,赶紧起来吧,跪久了膝盖疼,地上也冷。”冯老太赶忙招手。
一行人呼啦啦起来。
桑大吉六个,三对夫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大房准备的是一根素银簪子,银色发亮,一看就是最近刚买的,成色很新。
四房夫妻俩准备的是一对儿银耳环。
其余两房送完了就剩二房。
其余人都朝二房这边看过来。
桑二庆握着包袱的手有些不由握紧,在大房和四房的陪衬下,他们夫妻的礼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无论是啥,娘都高兴。”冯老太出声替二儿子解围,今天这样的日子,重要的不是东西是心意。
多少年了,这还是儿子儿媳头一次过年给她准备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手里都有钱了。
不仅因为这个,主要是受甜丫启发。
他们还记得老太太收到甜丫送的银梳子,欢喜到落泪的样子。
“娘,这是我亲手给您做的一双棉鞋。”田氏夺过男人手里的包袱,笑呵呵上前放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