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尝过几道后,不由笑着看向皇后,半是玩笑道:
“午膳需一早备下,皇后娘娘这是早就猜到了,臣妾今日会在您宫中用膳?”
皇后亦笑,“瞧你说的。本宫是皇后,难道还要为了你一个嫔妃特意迁就饮食不成?难道就不能是本宫也喜欢吗?”
“是是是。那皇后娘娘可得多用些。”南瑾故意夹了一筷八宝丸子,放在了皇后碟中。
皇后用膳向来是由宫人布菜,南瑾这举动属实不合规矩。
不过皇后倒也不计较,捡来送入口中尝了尝,摇头失笑道:
“这酸得烧心的东西,你倒是吃不腻了。”
说话间,顺喜进来回话道:
“娘娘,东西找回来了。”
皇后神色如常,只微微颔首道:“你去传太医来。本宫与瑾嫔刚好在一处,用完膳便让一并请了平安脉。”
又说:“侯院判忙着,请许太医即可。”
南瑾道:“娘娘,许平安官职只在四品,如何能给您请脉?”
皇后但笑不语。只夹了一筷鱼肉递给她,调侃道:
“食不言寝不语,这么些好吃的若是还堵不住你的喋喋不休,可要怪本宫招呼不周了。”
如此乐乐和谐间,
用完膳,许平安为二人请了平安,皆言胎像安稳,气血调和,一切无虞。
皇后神色温和,待他诊脉完才缓缓开口,
“有劳许太医。这还有些东西,需得劳烦你帮着仔细瞧瞧。”
顺喜闻言,立刻示意两名小太监将一个沾着泥渍的麻袋抬了进来。
那麻袋看着颇为陈旧,有几处已见霉烂,显然是在地下埋藏了一段时间。
随着麻袋口被解开,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枝叶气息的味道呛鼻漫出。
南瑾捂着鼻尖儿朝里头瞧了一眼,麻袋里装着的尽是些枝枝叶叶。
许平安动作仔细,将尚且能分辨的物件一一拣出,
“回禀娘娘,这里面有桃枝、柳枝、无患子、葫芦宝,还有一些糜烂得厉害的草药渣滓,难以辨清具体是何物。”
他小心翼翼地捻起些许腐烂的叶状物,命人取来清水化开,又凑近了仔细分辨残留的脉络与气味,片刻后谨慎道:
“从残存的形态和气味推断,似乎还有茱萸、银杏叶和艾叶的碎屑。这些东西多是道家方术中用以祛除晦气、辟邪护身之物。”
许平安顿了顿,指着麻袋最上面一层颜色略深、相对完整些的块茎道:
“只是最上面铺盖了一层苍术,不知是有何用。”
皇后默然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颔首道:
“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而南瑾也已明了,这些东西是从何处得来。
她方才想请皇后帮忙验证的,便是想让皇后派人去一趟温泉山庄,将竹林里的麻袋挖出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而眼前的这些东西,无疑便是南瑾心头所想。
原来不仅是她,这些日子,皇后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
且她二人,又一次在无声的默契中,不谋而合。
彼此相视一笑后,皇后挑眉看一眼麻袋,道:
“宜妃的确把苍术埋在了杏花春馆。而这些,大抵是贺兰贵人择了祛晦的东西,又告诉宜妃,说埋在竹林底下可以趋吉避凶,保佑常睿不被天花侵扰。所以宜妃才会让丽欣去拿麻袋装着偷偷埋了,才会被采颉‘撞个正着’。”
皇后沉下脸色,倒吸一口凉气道: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连宜妃,也是被算计的那个。”
而她私心里也是觉得奇怪,“贺兰贵人是两年前,皇上在南巡途中偶遇,宠幸后才纳入后宫。而宜妃却是在潜邸时就已经伺候在皇上身边了。宜妃无论是家世还是位份,都远在贺兰贵人之上。她如何会被贺蓝贵人所钳制?”
午后的阳光透过倩纱窗棂,疏疏落落地洒入殿内。
光影轻柔如云彩,浮在地面上,也映照在人心深处,投下难以言喻的阴影。
恍惚间,南瑾抬眸看向皇后,幽幽念了句,
“若是她二人在彼此入宫前,就已经相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