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些银子交给内务府的陈公公,让他好生葬了进礼,也不枉我俩主仆一场。”
这一夜,荣嫔在钟粹宫陪伴南瑾了许久,
直到见南瑾情绪稳定下来,偶尔还能与她说笑两句,这才肯安心离去。
翌日清晨,内务府的陈公公便来复命。
“启禀瑾嫔娘娘,进礼的身后事奴才已办妥当了。”
南瑾点点头,取来手边银票递给他,
“有劳陈公公肯不计前嫌,送他最后一程。”
出乎意料的是,陈公公并没有接下银票。
他瞧着也是难过,
“奴才与进礼到底师徒一场,他自入宫就是奴才一手带着他。后来他做了不体面的事,奴才与他师徒情分是有生分,但奴才也不愿见他落得这般结局。”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徒生困惑,
“只是奴才实在想不通。进礼跌落的那口井井水虽深,可依他的水性,即便不慎跌落难以爬出,也应能轻易浮于水面等待他人搭救才是。怎么就......”
南瑾静静地听着,面上毫无波澜,只道:
“他平日就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雨天路滑,指不定是摔了一跤,跌落水井时人已经昏迷了。”
正说着话,采颉引着许平安走了进来,
“娘娘,许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
陈公公见状忙躬身告退。
南瑾则免了许平安的礼,示意他坐下,
“有劳许太医。”
许平安眼下挂着乌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娘娘放心,微臣已经安排妥当,进礼的母亲和妹妹已连夜离开上京。微臣依着娘**吩咐,并未告诉他们进礼的事。”
南瑾微微颔首,
“他妹妹的病才好,受不得刺激。进礼人在宫中,要与亲人见上一面本就是难事。既如此,让她们带着念想离去,总比知道真相要好许多。”
说着警惕地扫了一眼紧闭的门窗,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道:“那另一事......”
许平安面色一沉,亦低声回话道:
“娘娘猜测得没错。进礼公公绝非意外坠井。微臣仔细查验过,在他的喉结下方、舌骨上缘的天鼎穴,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针眼。
下手之人手法极其利落精准,银针刺入此穴,能瞬间阻断气机,令人短暂窒息昏厥。
待拔出银针后,受害者虽能恢复呼吸,但因气血阻滞,会感到四肢酸软无力,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行动。
若在此时被投入井中,那么水性再好的人,也会因无力挣扎而溺毙。”
许平安缓一缓,倒吸一口凉气道:
“此人心思缜密至极!若非娘娘让采颉告知微臣,进礼绝非溺亡,并让微臣暗中跟随陈公公,待安葬后仔细验看进礼尸身。只怕他的死,永远都会被人当做是一场意外而已。”
南瑾闻言端坐不动,面色平静。
唯是放在膝上的手暗暗攥紧,眸光也一寸寸阴沉下去,泛起寒凉的杀机。
窗外,雨声依旧淅沥。
昨日。
荣嫔离去后,采颉去了进礼的庑房收拾遗物。
她在杂物中发现了一个账本。
上面一笔笔记着他每月月例的去向。
他的月例,基本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寄给母亲与妹妹,贴补家用。
另一部分,则是要攒着,待凑足了数还给南瑾,以报恩情。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
采颉蓦然回首,见是南瑾缓步入内,她的泪水便止不住滑落。
“娘娘......”
她将账本递给南瑾,自责懊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