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明就里道:“这是什么?”
采颉合上盖,退至南瑾身侧。
南瑾遂解释道:“此物乃【荼蘼香】,味道闻起来与稀释过的龙涎香有几分相似,但却不是香料。而是......一种毒物。
此毒会在接触肌肤一个时辰后发作,令中毒者浑身长出奇痒难耐的红疹。
且寻常药石无灵,必得对症下药方能救治。若耽搁了,少则七八个月难以恢复,即便痊愈,也会在身上留下丑陋疤痕。”
她自采颉手中接过锦盒,端详片刻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这可是个实打实的好东西,既不会伤及性命,又不会危及臣妾腹中皇嗣。只会叫女子损伤容貌,大抵连恩宠也要跟着一并丢了。”
皇后面色一沉,道:“你打算将此物用在宜妃身上?”
这手段着实不高明。
故而南瑾摇头否道:“不。是宜妃娘娘打算将此物用在臣妾身上。
臣妾与宜妃同住月余,知晓她每日晨起洗漱后,皆会命人打来清水,取玫瑰汁液泡手,以此润泽肌肤。
明日臣妾封嫔,内务府一大早会将修整好的朝服送来。到时臣妾会让采颉提前出门去迎,而后趁丽欣打水回内寝之际,与她迎面相撞。”
南瑾轻笑一声,“朝服是丽欣泼湿的,这毒,自然也就是她在那个时候下的。”
“你想以身犯险?”皇后脸色瞬时阴沉下来,连连否道:
“本宫知道,你既能让许平安弄来这脏东西,自然也会讨来解药。只是你以此构陷宜妃,最多也只是让皇上对她起了疑心。反倒是你......”
她目光焦灼在南瑾身上,忧心忡忡道:
“毒药的事谁能说得准?万一要是错了药量伤了自己,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后摇头,“本宫断不会让你身陷险境。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提。”
南瑾道:“臣妾知道娘娘关心臣妾,只是......臣妾压根就没有打算用这东西。”
南瑾手指轻触锦盒,缓缓解释道:
“臣妾问过许平安,此毒需与接触肌肤一个时辰才会起效,若只是短暂接触,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采颉今日无端冲撞了丽欣,宜妃难免会怀疑是臣妾别有用心,势必谨慎试探。
届时采颉会将【荼蘼香】涂抹在自己的宫女服上,她送臣妾上轿时,也会阻拦丽欣靠近臣妾。
【荼蘼香】的味道极淡,然而对于丽欣那般用毒的行家来说,再淡的味道她也能察觉出异样。
采颉与我近身而立,丽欣自然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她闻到的味道源自臣妾身上的朝服。
朝服仅此一件,臣妾无法更换,但采颉的宫女服却有三件备用。只需在前往太后宫中的途中,让她更换了衣裳,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抬眸看向皇后,唇角笑意更甚,
“皇后娘娘您说,要是宜妃知道臣妾给自己用了这样的毒,她会不会和您方才的想法一样,以为臣妾是要以身入局,来构陷她?”
皇后思虑片刻后,遂也散了眉宇愁云,跟着笑了,
“算起来,从你去太后宫中行册封礼,再到本宫宫中谢恩,大约有一个时辰了。宜妃若不想让你在众人面前‘毒发’,就必须得绞尽脑汁想了法子,替你把毒解了。”
南瑾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能解此毒的,唯有【五化散】一物。但此物若单独使用,却是一把伤胎的利器......”
皇后道:“所以你是想逼她主动给你下毒,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谋害你腹中的皇嗣?”
南瑾微笑颔首,“从前她在暗地里下毒害人,而今也是该让她,把这毒下到明面上了。
宜妃若想给臣妾下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丽欣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臣妾斟茶道歉。”
皇后这便明白了南瑾的全盘计策。
她冲南瑾微一扬眉,问道:“东西呢?”
彼此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南瑾看一眼采颉,采颉便将另一小巧的玉瓶交与皇后。
皇后掂量了一下玉瓶,了然于心道:
“待到丽欣与你斟茶之时,本宫会让云熙喝止她。然后从你手中夺过茶盏,趁机将此物掺入茶水中。”
南瑾微笑道:“娘娘妙算。如此一来,无论丽欣有没有机会给臣妾下药,她敬给臣妾的那盏茶,都不会是干净的。”
*
此刻。
丽欣给南瑾奉了茶,赔了罪。
南瑾接过茶盏正欲饮下之际,忽而听得云熙断喝一声,
“瑾嫔娘娘且慢!”
众人纷纷疑惑地看向云熙。
皇后不豫训斥道:“主子们面前如此喧哗叫嚷,成何体统?”
云熙疾步趋至跪地不起的丽欣身侧,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我方才见你给瑾嫔娘娘奉茶时,指甲在杯壁上暗中磕碰了一下,似是添了什么粉末进去?”
云熙从茫然无措的南瑾手中接过茶盏。
交接之时,南瑾袍袖轻垂,恰好掩去众人视线。
云熙则趁此机会,迅速将匿于指缝间的【五化散】悄然投入茶水中。
旋而冲丽欣厉声喝道:
“说!你在这茶水里添了什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