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何其有幸
段靳珩身后跟着段鸣。
段鸣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的段承魏,目光带着怒气,他走过去,“爷爷......当初.....”
他深吸一口气,“当初来找大伯爷报仇的那些人.....跟你有关是吗?是你透漏了大伯爷的行踪!是吗!”
他眉眼蹙紧,目眦欲裂,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做!是你间接害死了大伯!”
段鸣话一出,尚且跪在段承魏身前的段承宏抬眼,哭伤了的眼睛晕染着一片红,血一样殷红,“什么意思......”
段靳珩抬手,将自己带出来的重要文件翻开,几乎是甩在段承魏脸上,狠狠砸上去。
“你和人沟通,故意透漏风声,让敌人有机可乘,可是你没想到,最终害死的居然是你自己的亲儿子!你做的因,你的儿子替你尝了果,这些年,你才悔恨,嫉恨,不甘。”
段靳珩抬手,“这是我出入你的情报所,录制的所有保密文件,包括你和崔家部下勾结,和千家合作,栽桩嫁祸刘家,这一桩一件可太多了!我只拿了这一份最重要的出来。”
“还有。”段靳珩声音发寒,“心软?你哪来的心?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温厌瞒着你动了手脚,你一开始,就想让我死。”
段承魏的面目,五官,眼神,顿时犹如冰封,僵硬的沉着。
他恶狠地看向段鸣,起身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是你!你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你带他去的情报所!没有你!他怎么可能活着出来!你个**!我做的所有还不是为了你,只有我的计划成功了,港恒才是你!你才不用伏小做低!”
段鸣猛地推开他:
“够了!根本就是你自己的贪心,是你在攀比,在我耳边说我不如谁的也是你!拿我跟人比较,贬低我,让我一口气都不能松为了什么所谓的大业,都是你的借口,我不需要!”
段承魏被他推倒在地,一脸的愤怒,“你跟你爹一样!就是个窝囊废!”
匆匆赶来的段禹城,方才站在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传了出来。
门口的佣人也都听见了,慌忙落下了眼,恨不得把耳朵捂了。
站在段禹城身边的千汀兰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她推开门冲进去,“爸,禹城是你亲儿子!不是你拿去比较的排面!他再怎么,也是你儿子,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骂他,给过他一点面子吗?你说他窝囊,说他被人看不起,但是第一个说他的骂他的都是你!是你看不起他!”
段承魏咬牙,“你算什么东西!你来指教我!”
“汀兰说的有错吗?从小到大,最看不起我的就是你,你之前和我提到大哥,说大哥总是跟大伯更亲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其实比起当你的儿子,我也更想当大伯的儿子,至少在大伯那,他的儿孙不管做了什么,他都会为他们撑腰,大哥当初被逐出家门,大伯颜面尽丢,可他不会像你一样,把自己的孩子拉出贬低,大哥想回来了,他就是拉下脸面,也还是让大哥回来了,靳珩从小叛逆,大伯骂过打过,可是从来没有抓着他的缺点滔滔不绝地打压,轻视他,无视他。”
段禹城目光发红,诚恳地问他:“作为你的儿子我呢,我只要有一点做的不好,你看似轻飘飘的什么也不在意,说我从小就又笨又蠢,是个窝囊,说我比不过大哥一根手指。我真的.....就那么不堪吗?在你眼里,我像一团没用的**,在你面前你都嫌碍眼。”
说起这些年的委屈,段禹城红了眼,
“我把一件事做好了,你也轻飘飘的,说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说如果大哥来做,肯定能比我做得更好。这些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刺一样扎在我心里,一直不断地提醒我,我就是天生比不过大哥,我是一个笨人,蠢货,还怂,我这样无能,一辈子也就只能混吃等死。”
千汀兰牢牢抓住他胳膊,咬牙,“够了!”
她目光泛红,看向段承魏:“说到底,你根本就没资格当一个父亲,明明最不堪的就是你!”
段承魏佝偻着撑在椅子上,摇摇欲坠,他的一切,像脆弱的玻璃外壳,被他们一人一拳打破,那些碎片扎进他的身体。
让他知道,原来这些年,他竟然是这样对待他们的。
他的两个儿子,不管是长子与琛,还是小儿子禹城,都更愿意认段承宏,他这辈子最恨,最嫉,也是最亲的大哥当父亲。
段承魏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太失败了。
无论是自己,还是父亲这个身份,他都太差了。
他逼自己,逼儿子,逼孙子,埋怨老天,嫉恨大哥。
只是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从来不敢睁开眼面对真相,真相就是,这一切的恶果,都是他犯下的因,他活着,他的儿子替他偿还。
甚至与琛死后,他还将自己的罪推到大哥身上,他不仅骗别人,还骗自己,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梦里。
当初给小儿子取名禹城,就是希望他能比得过段与琛和段西城。
他不仅害死了与琛还害了禹城。
强行把自己的贪念放在段鸣身上。
可惜,他所构造出来的那些计划,像泡沫一样,阳光照一照,风吹一下,就没了。
警察来将人带走后,段家陷入了沉默。
段靳珩目光扫过屋内沉寂的段承宏,他被段西城扶起坐在圈椅上,此刻垂着头,整个人看着苍老又狼狈。
段靳珩唇角抿着,关于段与琛的事情,老爷子从来没有跟小辈讲过。
他也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总是对二房那么宽容大度,段禹城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坐在港恒的总部当股东,可老爷子偏偏将他送进去了。
不管是段西城还是段靳珩,在真正接手港恒前,都曾在港恒的最基层锻炼过,甚至他们都签过对赌协议,如果完不成,是不能真正接手港恒的。
唯独段鸣进港恒,直接入职多少人奋斗几十年都爬不上的副总位置,即便不服众,段家的其他人也不满,可老爷子还是这么做了。
原来都是因为内心的愧疚。
段靳珩感觉掌心突然圈上一抹柔软,垂眼一看,许岁梨握住了他的手。
他五指自然垂落蜷缩,许岁梨握紧了他四根手指,修建整齐的指甲轻轻按压在他掌心。
他握紧,指腹在她柔皙的皮肤上摩挲。
唇角不自觉扬出弧度。
有些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想。
他们给老爷子留出空间,都出去了。
段鸣看向许岁梨:“嫂子,听竹呢?”
许岁梨懵然抬头,正要开口。
段靳珩道:“特意安排了司机送她回去了,现在应该在酒店。”
段鸣一听,抿着唇点头,“谢谢,我先去看看她。”
他说完,刚转过身,又看向旁边的许岁梨:“谢谢你帮我照顾听竹。”
许岁梨有些茫然的盯着段鸣离开。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段靳珩,“什么我照顾听竹?我根本没看到听竹啊。”
段靳珩垂下眼,一张手插在裤子口袋,此刻面容有些清肃,“没什么,我只是为了万无一失。”
许岁梨顿了一下,她眼睫轻颤。
难怪,段靳珩敢带着段鸣直闯情报所,段鸣关系跟他一般,即便他救下吴听竹,段鸣欠下他一个人情,但是在真正的利益前,谁能肯定人心呢?
他手握着段鸣的软肋,如果段鸣真的放弃情谊要利益,他还能用吴听竹威胁段鸣。
可这一些,段鸣不知晓。
许岁梨心脏一紧,她捏着段靳珩的手更加用力,深吸了两口气。
她抱住段靳珩,轻轻嗅着他衣服布料上的清冽气息。
一只修长的手摸住她的后脑勺,揉了两下,他语气迟疑,“害怕我?”
许岁梨的额头以及发丝都轻轻蹭过他的胸膛,摇了摇头,“比起你那些手段,我也更想确保你的生命万无一失。”
只是庆幸,还好段鸣他选择了情谊。
段靳珩回抱她,弯下脖颈,鼻尖轻轻蹭在她头顶的发旋,一些碎发被微风吹着轻轻撩过他面颊。
何其有幸,能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