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旧情
第572章
这一晚上,段靳珩都没有回去,第二天一早,有人来了段家庄园。
接许岁梨和夏夏回国。
回国后,两人先后被送回家。
许岁梨回了段家老宅。
段西城,崔婉仪还有段老爷子都在,面上神情严肃。
尤其是段老爷子,几乎可以用阴沉来说,他沉着眼眸。
许岁梨进去时,难得稍微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回来了啊。”
许岁梨点了点头。
看向面前的人目光有些疑惑:“靳珩没回来?”
许岁梨以为段靳珩应该回来了才是。
段老爷子点了点头。
她心脏突然着急了起来,段靳珩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意思是现在人还在国外吗?
她蹙眉:“他什么时候回来爷爷你知道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是二爷的声音,“大哥。”
许岁梨往外面看去,段承魏穿着一身暗色的休闲服,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此刻眉眼冷沉严肃,凌厉的目光直接对上老爷子。
段承宏冷嗤,“承魏,我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的人居然是你,汇琛情报所居然是你的,哼,你藏得可真够深的,怎么?今天不用逗你那鸟儿了。”
段承魏垂下眼,呼出一口气,面上仍旧能看出来他还是不甘心的。
他目光瞥向许岁梨:“原来你们一早就猜到了,原来靳珩那小子连离婚都是假的。”
段承宏手边的茶杯甩了出去。
噼里啪啦!茶水溅起,有些打湿了段承魏的裤脚,他不为所动。
段老爷子气急,“为什么?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过去,“你说说!家里的分红,你们二房拿得最多,港恒的股权,除了靳珩,我,你也是最多的。”
段承魏身体一阵发颤,生气和愤怒席卷了他,“这些难道不是我应得的,二房应得的吗,你为什么给我们这么多,你心里不清楚?我的长子与琛!是为了救你死的!没有他,哪来今天的你!”
段承魏手指发颤,“如果与琛还在,我们老二家至于这般混日子!”
他口中的与琛是和段西城几乎同年的二房长子,段与琛,段与琛当年也可以说是风华正茂,天赋极佳。
可是当初,段西城没有继承老爷子衣钵,选择金融出国深造,而段与琛在军事上极具天赋,又有段承魏和段承宏的背景,成了一名基层军官,还来不及晋升。
为了救被仇人举枪在头的段老爷子命陨在钟楼下,身骨摔得稀烂。
段承魏也是在长子去世后,看透了,放手一切,每天只顾玩乐,对二房孩子也不抱有任何期望。
后来的小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段禹城,便是从小被他保护得太好,教育理念是活着比什么都好,现在成了个混日子的窝囊。
“......”
段老爷子唇瓣哆嗦,说不出一句话。
当初年纪轻轻的孩子,为了护他摔下二十多层的钟楼,身骨稀烂,他几乎是请遍了全国顶尖的遗体缝合师,都没有人能帮他恢复。
这在老爷子心底也一直跟刺一样,越扎越深。
深入骨髓,被人提起来,遍身都疼。
他眼眶通红,腿无力的往后坐下去,手沉重的压在脸上。
二爷走上前,想到自己的长子,泪水流了满面,“你还记得当初与琛说要跟着我们报效国家,要跟着我们.....”
他声音变了调,几乎说不出一个字,全身都在发抖,“你,你怎么能让他替你**,他还那么年轻,他大好的前途!他的名字本应该耀眼的刻在徽章上!”
大堂里,除了声音发颤的二爷,没人开口。
他悲伤到极致,说话声很小,沙哑颤抖,“却年纪轻轻,入了棺土,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遗体.....那具稀泥似的遗体居然是我儿子?他骨头都摔烂了...我恨不得是我!”
他说着,人倒在了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你叫我怎么忘记?怎么忘记?!这么多年,我总是梦到,我抱着尚且在襁褓中的他,掀开一看,却是一滩烂泥.....”
许岁梨眼眶发红,手紧紧攥着衣服布料,生死从来就是一道难题,更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如此令人痛惜的惨状。
老爷子浑身像是没了骨头似的,瘫坐在那里。
双眼无神,追忆起那件事,他的心也在疼,无比后悔,他是为与琛报仇了,那些人一个也没放过,可是,年纪轻轻的孩子却永远都回不来。
西城自小便很有想法,对军事不感兴趣,他便亲自带段与琛,反倒忽略了自己的儿子,与琛在他心里跟亲儿子没什么差别,他还记得青春洋溢的那张脸,自豪地笑着说,“大伯你简直就是我亲爹啊!我以后肯定能跟你一样!报效祖国,发扬光大!到时候,我要是晋升了,你亲自给我颁发徽章!”
“好!大伯肯定亲自来!不过亲爹这话可别叫你亲爹听到了,他常跟我吃醋说孩子更亲我哈哈。”他抬手摸着那孩子,心里想,他肯定可以的。
谁知道,一夜之间......
“承魏.....我对不起你.....”他痛哭流涕,瘫坐的身子一下滑跪下去,跪在了段承魏面前。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段与琛走后,他不知道自己对老二说了多少遍,每回夜梦缠身,他惊醒过来,坐在床头难以释怀。
老二这些年来逍遥自如,他以为老二早就放下了。
段承魏冷笑,抬手指着段西城:“你的儿子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我的儿子就要死成那样!你的命,让你儿子救啊!与琛是我儿子!”
段西城当初人在美国,在华尔街开了一家投资公司,玩对冲基金,收益最高的时候排全球top,风光无限。
可他的儿子却摔死成一滩烂泥。
他怎么释怀?
“所以,你安排了这么大一场戏,连你的亲儿子禹城都算计了进去?”老爷子哭得鼻涕肆流,眼眶发红,全无往日威严。
“我原本是打算好好培养禹城的,可是他天生就是个窝囊废,怎么教都教不明白,我以为,我们老二家这辈子都比不过你们,但是段鸣不一样,他是聪明的!”
“我亲自培养教育段鸣,我为的就是有一天大家提到京城段家第一个想到的我们老二家!我为的就是!与琛没有得到的风光,也要让段鸣挣回来!”
他冷笑,轻嗤:“可是没想到,布局这么久,却还是失败了。是我心软!没打算要段靳珩的命,不然,段靳珩早死了!”
许岁梨握紧了手,她沉着嘴角,抿着唇瓣,压制自己,想让自己沉住,可听到段靳珩早死了几个字,胸腔依旧涌出一股火。
她盯着眼前的人,声音铿锵有力,“二伯爷,有些话我们谁也没资格说,死的是你的孩子,我们谁也没资格劝你释怀,可是,你真的觉得你这么做对吗?你觉得,你的孩子在地下要是知道了,会认同你吗?”
“你懂什么!我宁愿是我!不能是他啊!他那么年轻.....他还订了婚,你知道我每次见到他曾经未婚妻的孩子,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想,要是他还活着,他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留下。”
悲痛几乎席卷了所有人,老爷子跪在他面前,头磕在了地上,沉闷的一声,犹如古老的钟拖着残躯阖动最后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目光直视段承魏:
“二伯他为了救爷爷,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是他愿意的,他一定很敬爱,也很敬佩爷爷,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你不惜放弃生命也要救下一个人,可你的家人却恨死你救下的人,因为滋生的怨恨,而要害他?”
“你其实谁也不恨,你就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所以你将他的死,将你对老天的埋怨放在了和二伯的死直接联系的大哥身上,你扭曲地觉得这是他的错,可不是啊,死亡——是我们最拿不准的东西,在这两个字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二伯的远大志向没有亲自实现,可一定有无数个和他一样的人,走在跟他一样的路上,薪火相传,生生不息,他们都可以是二伯。”
段靳珩出现在门口,他眉眼冷锐,原本看向段承魏的视线,却更先注意到了几乎跪在旁边的许岁梨。
他长腿往前一迈,大步走过去,将许岁梨拉起来,又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擦过她膝盖。
其实地上很干净,并没有灰。
但是他手上温热的体温传上来,暖暖的。
“二爷,看来你这是知道我找到了你的老窝,来这卖弄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