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汐月心中忽地一坠!
她猛地抽回手,却被早就预料到的柳云容死死攥住,她没有防备,一趔趄险些摔倒。
这一抓不要紧,蹭掉了她手背上的煤灰,露出浅黄的肤色。独孤汐月反应很快,立即把手藏在背后。
只这一瞬,还是让柳云容看了个真真切切。
“夫人,男女有别,请你自重。”独孤汐月垂着头,咬牙切齿。
柳云容却不愿意再跟她玩游戏了。
她冷笑:“还男女有别……真以为自己的伪装毫无破绽吗?独孤汐月!”
军医营帐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独孤汐月攥着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依旧强撑着道:“什么独孤小姐,林某听不懂,夫人失心疯了不成?”
柳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一旁的茶水,径直泼在她脸上。黑炭灰与水融在一起,淌了她满身,同时也露出了她原本皮肤的颜色。
“独孤汐月,你还有什么可说?”柳云容怒斥。
眼下,可再装不成了。
独孤汐月早就受够了气,既然被发现,也不装了,怒视柳云容:“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云容气得笑不出来:“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将乳母张氏没喝完的那碗药拿出来,药碗重重掼在案几上,瓷片迸溅间,褐色药汁在素白绢帕上晕开狰狞的纹路,“乳母张氏喝了你制的通草汤后,当即便吐血不止!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独孤汐月心里一惊,很快又恢复从容。
她抬眼时,眉梢眼角尽是洒脱和从容:“县主,我不过是想为军营尽一份力才乔装打扮成军医的,自打进来后便恪守本分,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凭什么认定这就是我下的毒?整个营帐里那么多军医,谁都有可能经手。”
“恪守本分?”柳云容冷笑。
“你所谓的‘本分’,就是顶着男人皮相,在军营里藏污纳垢?”
“柳云容!”独孤汐月冷了脸。
柳云容这话说的太不讲情面,让独孤汐月没脸。
“怎么,只许你做,不许我说?这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柳云容起身,对账外道:“来人,拿下这个……”
她话音未落,独孤汐月脸上血色尽褪,寒光一闪,袖中软剑直取柳云容咽喉。
这一剑快若惊鸿,竟比寻常男子还要凌厉三分!
然而剑锋将触未触之际,独孤汐月忽然踉跄半步。
她瞳孔骤缩,发现浑身内力如同流沙般从指尖泄出。
“你,你……你暗算我……这是什么……我怎么浑身,浑身都没有力气……”
“叫你来,我自然是早有防备。”柳云容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缓缓倒地。
柳云容早将浸了软筋散的香丸藏在烛台底座,此刻幽幽青烟正顺着帐幔缝隙盘旋而上。
蒲云笄亲手准备的香丸,分量十足,只对习武之人有效。
“你……”独孤汐月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拼尽最后力气挥剑横扫。
柳云容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抵住咽喉:“你以为换身衣裳就能瞒天过海?乳母中毒一事,我定要讨回公道!”
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
程副将飞奔而来,目光扫过独孤汐月凌乱的装束和柳云容手中的**,剑眉瞬间拧成死结。
这是什么情况!
独孤汐月不是说被贼人掳走了吗,怎么会穿着男子的军装出现在这里?
但是更让程副将讶异的是,柳云容竟然擒住了她!
要知道独孤汐月的伸手可是十分矫健的,能与男子匹敌,陷阵杀敌的。
害怕事情闹大,程副将赶忙问询柳云容。
“县主,末将来迟,请问这是何意?”
“程将丨军明鉴。”柳云容很客气,但手中**却分毫未动,“独孤汐月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更用掺了夹竹桃汁的汤药谋害我儿和乳母。证据确凿,望将丨军秉公处置!”
闻言,程副将倒吸一口冷气。
独孤汐月疯了,竟敢谋害萧御霆的独子!
程副将如今是统领整个军营的一把手,当即便开始算账。
他本就是萧御霆身边的人,自然要护着县主和小公子。可独孤汐月是独孤雄唯一的女儿,独孤家祖上几代都为国捐躯,虽然现在看着孤独雄脑袋糊涂,分不清轻重,但他家在皇帝面前也是有三分颜面的。
独孤汐月下毒差点害死小公子和乳母,按照军令当斩。
但是他又不能这么轻易地斩了独孤汐月,这样很容易给萧御霆招黑。
程副将犯难,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独孤汐月先压入关押俘虏的牢中,等主帅回来再发落。”
独孤汐月彻底瘫倒在地,软剑当啷坠地。
“你怎么敢……”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竟然是独孤雄。
他一脚踹开帐门,腰间的虎纹剑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谁敢动我女儿!”独孤雄声如洪钟,震得帐中烛火都晃了几晃。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程副将的衣领,“我家世代忠良,定是遭人陷害!今日若不放了她,我便拆了这军营!”
柳云容神色未变,将染血的药碗和包着药渣的绢帕往前一递:“人证物证俱在。令爱女扮男装、谋害无辜,国法军规岂能容情?”
“国法?”独孤雄猩红着眼,猛地抽出佩剑指向柳云容,“我独孤家为朝廷浴血奋战三代,这点薄面都换不得女儿一条活路?今**若不放人,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营帐内气氛剑拔弩张。
程副将为难,但柳云容是不怕的,质问独孤雄:“独孤将丨军不是说你女儿被奸人掳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军营里了,还鬼鬼祟祟女扮男装,到底想干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否则这事没完!”
“就你家有军功?就你家为国捐躯?你当我家是吃素才坐上这大燕武将之首的位置吗!成日里嚼那些旧黄历,谁不会啊!走啊,咱们回盛京去辩!去朝堂上辩!我倒要看看,皇上太后和满朝文武是不是只顾念你家的军功,不顾念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