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国公夫人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她打心底感恩柳云容上次对裴钰的救命之恩,她也曾允诺过柳云容,若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定会舍身相报。
裴国公夫人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她安抚着儿子:“娘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可你现在身体抱恙,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何尝不是报了她的恩情呢?娘答应你,立刻便派铁甲军去营救县主可好?如果你真的想去救县主,也要等你身子好了才能去,否则,这样不是给县主拖后腿吗?”
母亲入情入理的几句话,平复了裴钰焦躁的心情。
裴国公起身:“为父现在去派人追查县主下落,裴钰,你给我老实待着。”
“……多谢父亲。”
……
不知昏迷了多久,柳云容终于清醒了。
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入鼻腔,柳云容睫毛颤动,在黑暗中睁开眼。
麻绳勒得腕骨生疼,她佯装呓语般轻哼,余光瞥见草席外晃动的火把——三个蒙着黑巾的男人正围坐在洞口,腰间短刀映着跳跃的火光。
“醒了?”为首的男子踢开脚边石块,粗粝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我警告你,之前要救你的那帮人已经被我们弄死了,你若是还不老实,我就杀了你。”
柳云容率先垂首,看见了怀里抱着的孩子。
**对于婴儿剂量太重,他还没有醒来。
柳云容心里恨得要死。
她琢磨了一番,倏然想通了什么。
柳云容蜷起发麻的双腿,忽然冷笑出声:“呵呵,你说话可真有意思,既说要杀我,何苦还备着热乎的饭菜?”
她目光扫过男子脚边半露的油纸包,里头传来食物的气息。
持刀的男人喉头滚动,显然被说中心事。
柳云容趁势又道:“我不知道你们为谁做事,既然你们不敢要我的命,那就好好招待我。否则……若我不死,等到了地方,一定想办法反杀。”
端王绑架自己,自然是要用她和孩子的命去要挟萧御霆。
那么这些绑匪自然最害怕她死。
话音未落,左侧那人突然嗤笑:“你这臭娘们,少来威胁我们!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敢要你的命?再敢叨叨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云容心里冷笑。
他们自然不敢搬出端王,所以才伪装成寻常劫匪的样子。
“哦,你们不求财,也不杀我,那你们为了什么?”柳云容垂眸掩住眼中精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麻绳,“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难道是得罪什么大人物?”她忽然提高声调,“要不这样,你们给我说说是谁叫你们办这事的,我替你们分析分析。”
“少废话!”为首男子抄起短刀逼近,火把照亮他眼尾狰狞的疤痕,“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他有些恼羞成怒。
也是没想到,柳云容的脑子竟然这么灵光,胆子也这么大!
刀刃抵在她颈侧时,柳云容却突然歪头,在火光里看清他虎口间厚实的老茧。
“我家中也是有人习武行军的,你虎口上的老茧是一日日用军中大刀才会磨出来的老茧,难道你是军中的人?”
男子猛地后退半步,刀光乱晃:“你胡说!”
“原来不是吗?”柳云容笑得愈发温柔,“那会是谁绑架我,陈国公府?还是沈首辅?总不会是……”
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三人交换眼神的慌乱模样,心底已然有了计较。
的确是端王的人。
柳云容点到即止,停止了对他们的挑衅。
“你们最好想清楚,我可不是什么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柳云容强忍着恐惧,声音清脆且坚定,没有一丝颤抖。
为首男子闻言上前一步,用刀尖挑起柳云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都到这地步了,还敢嘴硬?”
柳云容不怒反笑,目光直直地盯着绑匪的眼睛,“你们若不按照我说的来办,我就自尽。”
绑匪们面面相觑,她这么勇敢吗?
那为首的绑匪将刀移开,也不想再与她做无谓的周旋了。这女子非常聪明,光靠吓唬应该是无用的。
总之,王爷是要他们把瑞景县主和那孩子安然押送到松江。
不如提前与她谈好,安安稳稳到了再说。
他双手抱胸,“你想要什么?”
“首先,给我准备些吃食,我饿了。”柳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我还要一个舒服的住处,我的孩子也需要新的衣裳。你们也知道,我还没出月子呢,现在身体最是虚弱,是不能跟你们这样匆忙赶路的。万一因为身体虚弱而死在路上了,你们如何交差?”
“你……”一个男子忍不住开口,却被为首那人抬手制止。
“去,拿些吃的来。”他吩咐道,随后又看向柳云容,“你还想如何?”
“嗯……等我吃饱再说。”
“……”
片刻后,一个男子拿来了几个冷硬的馒头和一碗浑浊的水。
柳云容皱了皱眉头,嫌弃道:“就这些?你们觉得这样的吃食能伺候好我?我平日在家,吃的可都是山珍海味。去给我弄些精致的饭菜来,若是连这都做不到,我立马自尽。”
他怒了。
柳云容比他更怒。
她一拍桌子:“你们吃的什么,我吃的什么?”
他们扭头,看见自己桌上放着几碗荤菜,还有花生米和好酒。
“真麻烦……”
那人暴躁地念叨一句,最终还是有人转身离开,想必是去想办法弄吃的了。
终于,他带了一个热乎乎的油饼子,还有两只鸡腿。
“现在满意了吧?”为首的那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柳云容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还行吧,下顿饭我要炖鸡或者烤鸡,有鸡蛋的话给我做些蛋羹。”
她这般闲适淡然,真是让这些‘劫匪’气的牙痒痒。
随后气冲冲的走了,不再理会柳云容。
柳云容紧了紧怀中的孩子,按摩他的小手,试图叫他赶紧醒来。
柳云容发觉,他们现在藏身于一个地窖,自己脚腕上有两道铁链。
算算时间,他们最多到了涿州,距离盛京应该还没有很远。
刚才这个油饼,也是涿州的做法。
从株洲到松江还远着呢,这段日子,未尝找不见逃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