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骨醉 第222章 鲫鱼汤

裴钰不忍打断母子的温馨互动。

等柳云容再次哄睡了孩子,才悄声道:“恭喜县主,这一胎是男孩。按照皇上的承诺,他可以继承他父亲的爵位,成为长乐侯府的新侯爷,县主日后也有所依仗。”

柳云容脸上并没有非常高兴的神色。

“我早就想好了,不论男女都是好的,只要是我的孩子,不论他能否承袭爵位,我都会将孩子好好抚养**。”

裴钰眼中闪过一抹柔光,看向柳云容的表情愈发温和。

“县主一向对自己人至真至诚,更别说是孩子了。是男是女,自然都是县主的心头宝。”

二人再次沉默。

柳云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挣扎起身:“我猜测是端王的人对我下手。”

闻言,裴钰面色沉重。

“县主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绑架我的人肯定应当就是端王派来的,因为他给我下**时用的那个瓶子,我曾经见过,是我丈夫有一回在京中处理一桩械斗案时,在事发地搜集到的证据。后经过证实,那人就是端王麾下的一名侍卫。”

这个证据,几乎就可以断定是端王动的手。

裴钰深吸一口气,眼底滔天的怒意几乎无法隐藏。

“端王刚解了禁足没多久就把手伸到长乐侯府去了,看来他的野心丝毫没有因为这次的禁足而改变,反而愈发蓬勃。”

柳云容长叹气。

“他没理由直接害我,就算我得罪过靖安公主,他也不值得为了靖安公主做到这份上。我背后就算没有丈夫的支持,也有太后作为依仗,在我生产前绑架,是得罪太后。此事一定还有蹊跷,还得劳烦小公爷深度挖掘真相。”

“自然,这是我大理寺的职责。”裴钰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他又问:“昨日县主是如何逃脱的?我一直想问,但又怕勾起县主害怕。”

“无妨的。”柳云容陷入沉思,眼底有后怕,“那伙人在城门被铁甲军堵了以后,损失惨重,只剩下马夫一人。马夫一路疾驰,我在箱子里,那箱子竟被颠簸地散开了,我便钻了出来。”

“马夫好像受了伤,我在后头闻见血腥味。因为怀着孕,我不敢跳车,便想着等他停下再说。”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跑不动了,正巧前头有个村子,马夫跳下马车,拽着马往村口走。他受了伤,应当想休息,疗伤。”

“马车放在隔壁那家后门,那家主人好像常年不在家,是空房。我听见马夫拖着脚步往外走了,我便悄悄从里头窜出来,立马钻进了这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人,马夫自己应当不敢直接硬闯。”

“后来,便遇见了你们。”

裴钰听的心惊胆战。

柳云容也实在是命好。

若不是那马夫也受了伤,柳云容断然无法逃脱。

这夜,柳云容搂着孩子睡在卧室,裴钰和铁甲军在柴房随意搭了窝暂时睡下。

这几日倒也平和,裴钰和柳云容伪装成一对落难的富贵人家夫妻,借住在老妇家几日。

银钱给的足,两个人也好说话,没这么多事,老妇乐得照顾他们。

铁甲军和裴钰都换上了寻常的粗布麻衣,铁甲军会去市集上购物买菜,省了老妇一家很多事。

铁甲军夜里乔装夜行,在村落附近巡视了一圈,竟然在山坡下找到了那个那日绑架柳云容的车夫的尸体。

经过查验,应当是他想要求医,结果走偏了路,一头栽到了山脚下,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裴钰派了一名铁甲军把他的尸体运回盛京,彻查。

这日一早。

柳云容尴尬地呼唤老妇。

“大娘,我涨得很。”她脸色通红。

老妇怔了怔,立马笑道:“夫人,你来奶了。”

老妇给柳云容推了推,然后把孩子抱给她。孩子吃到母乳就不撒手,柳云容忍着疼给孩子喂完了。

还真是松快了不少。

老妇找到裴钰:“公子,您得给夫人准备一下补充奶水的食物,最好是鸡汤,鲫鱼汤。夫人下奶了,需要好好补一补。”

“是,多谢。”裴钰面容淡定地应了,但细看便能发现,他耳朵根通红。

两个铁甲军接了任务,出去‘觅食’。

晌午时分,他们便提了一筐鲫鱼回来。

‘裴大厨’摩拳擦掌,准备开工。

炊烟从茅屋烟囱里钻出来,裴钰守在灶台前,鼻尖沾着煤灰。

他生的白,样貌俊俏,身量纤瘦,满脸写着‘聪明’二字。

此时此刻活像只误入厨房的雪狐。

竹筐里最后一条鲫鱼被他攥在手里,鱼尾扑腾着甩出几滴水珠,正巧落在他泛红的眼尾。

“哎,别动!”他慌忙去捂鱼嘴,却被滑溜溜的鱼身挣脱,“啪嗒”一声摔回去。

水面炸开的水花溅了满脸,正巧崩了裴钰满脸水。

“……哎。”裴钰觉得做饭挺难的,好像比断案还难一点。

他抹了把脸,摸到一手黏液,无奈地望向里屋。

竹帘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是女子温软的安抚:“臭宝别哭,你一哭娘心里疼。”

孩子好像能听懂话似的,竟然‘吭吭’两声便停止哭泣。

裴钰勾唇。

他再次打起精神。

攥着铲子的手微微发抖,裴钰将葱姜一股脑倒进滚烫的油锅。

热油噼里啪啦飞溅,他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后脑勺却“咚”地撞上了房梁。

顾不得揉撞疼的地方,裴钰手忙脚乱地舀起木桶里的鲫鱼囫囵丢进锅里。

老妇说,要把鲫鱼煎得焦黄,然后捣碎,再加入开水。

煮沸后再放入豆腐。

最重要的是别忘了放盐。

等揭开锅盖时,奶白色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葱叶蔫巴巴地浮在表面,几片姜片歪歪扭扭。

裴钰用陶碗盛了小半碗,敲了门。

柳云容轻声道:“清净。”

裴钰进屋,蹲在床前时,袖口还沾着未洗净的鱼鳞。

“尝尝?”他吹凉了汤,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耳尖比碗沿的鱼汤还要红,“我……我照着医书上说的,放了当归和黄芪。”

柳云容靠在床头上,怀里襁褓中的婴儿正沉沉睡着。

她舀起一勺汤。

鱼汤入口微腥,却暖意四溢,顺着喉间淌进心里。

好像是比昨日的炖鸡和土豆丝强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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