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倒是能咽下这口气,但裴国公不愿意了。
裴钰是他心尖上的孩子,从小处处优秀,在哪里都是拔尖的。
萧御霆当众恐吓裴钰,事后还威胁他,说再有下一次就骑马踏过他。
猖狂,实在是太猖狂了!
裴国公一纸状书告到了御前。
【臣诚惶诚恐,谨奏长乐侯府世子萧御霆嚣张跋扈,仗军功而放肆。其于马场纵马威逼恐吓大理寺官员裴钰,致其咯血卧床。长此以往,朝纲沦丧,陛下威权何存?臣斗胆向陛下告状,冒死上奏,望陛下明察】。
皇上捏着眉心,深感疲倦。先是批了折子发回去安抚裴国公,随后立即召萧御霆入宫。
“好端端的,你跟裴钰较什么劲?”
皇上对萧御霆的感情似友似臣,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商量。
萧御霆面不改色,向皇上诉说了裴钰在城郊营救柳云容,并且引诱柳云容把陈秀滢作恶的证据交给他一事。
萧御霆梗着脖子道:“裴钰心思深沉,引诱瑞景县主交给他证据,臣忍不了。”
皇上:那你就能纵马吓唬他??
罢了,看在他失忆脑子还没好的份上,暂时不跟他生气了。
“爱卿回去吧,这些日子就不必出门了。朕会对外称你闭门思过,也好给裴国公一个交代。”
这种惩罚,聊胜于无了。
皇上到底要给裴国公一个交代。
萧御霆也没有一根筋到离谱的程度,想了想便‘谢主隆恩’了。
皇上与萧御霆一起吃了些酒。
“从前在国子监,你伴读。朕那时顽皮,常常偷翻出去游玩,你便给朕寻来各处的美酒。这壶酒便是从前十里巷那家的,尝尝,看有没有变化。”
“臣记不得了,皇上又忘了,臣失忆了。”萧御霆耿直道。
“……”皇上就有一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感觉。
“罢了罢了,吃完酒你便赶紧回去吧。孙御医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治好你的失忆之症!”皇上恼火。
萧御霆沉默喝酒。
酒过三巡,大太监进来请示:“皇上,皇后娘娘差人来问您今晚预备宿在哪里?若还是去皇后娘娘那,她便提前预备着。”
皇上摇了摇头:“去回了皇后,朕今日与萧世子饮酒,便直接宿在御书房了。”
“是。”
太监走后,萧御霆看着他道:“如今皇上很怕皇后?”
“她兄长劳苦功高,朕也不得不对她更上些心。”皇上避而不答。
这番说辞,叫萧御霆心中有数。
皇上对萧靖远起了猜忌,恐怕日后有的计较。
“您是真龙天子,总要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你倒难得说句朕爱听的。”
萧御霆闷笑一声。
二人坐在一处,倒像是两个平凡的俊朗青年,喝喝酒,聊聊诗词歌赋。
月亮高悬,暮色深沉。
皇上的眼眸中写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愁:“她近日如何。”
萧御霆沉默了一瞬。
“刺客刺杀瑞景县主时,清月也在马车上。好在没出什么意外,清月带着两个丫鬟跑来军营求助,后又被送回去与县主待在一起。”
皇上攥着琉璃酒杯的手,骨节猛然发白。
皇上有心腹在暗中保护清月,自然是提前知道她遇险一事。但这话从萧御霆口中再次转述,皇上仿佛看见了当时的情状,仿佛看见了清月紧张恐惧的面庞。
萧御霆不解:“皇上为何担忧?您当初只说叫她在我府中养老便是,不必管其他。”
皇上不由得苦笑。
“爱卿失忆,倒像是把情根也拔了似的。”
他自然是口是心非啊。
萧御霆却撇了撇嘴:“臣对县主好得很,并不是被拔了情根。”
“……”皇上头疼地捂住了脑袋。
“罢了罢了,你赶紧回去陪你的县主吧,她如今有孕又遭逢刺杀,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萧御霆问起正事:“皇上查清了背后主使,如今陈国公把洛阳熙宁伯爵府的女儿推出来挡事,皇上可要继续追究?”
按说这些事与皇上无关,要撕扯也是这几家利益相关的撕扯,皇上只需要站在高台上看戏便可。
偏偏他们牵扯到了清月。
清月皇上心中最后的净土,也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和后悔。
但他贵为真龙天子,又怎会低头。
可若有不长眼的触碰到他的逆鳞,便不是那么简单推个替死鬼出来就能解决。
“陈国公,不敢不让她死。”皇上尾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棱,龙纹袖口轻扬,教人看不清眼中里藏着多少暗流。
萧御霆勾了勾唇,跪下向皇上行大礼。
“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