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悄无声息发生了改变。
自打皇上登基以来,门阀心中惶惶不安,害怕清算。但伴随着近些年来以萧靖远为首的新贵的崛起,皇上对门阀的态度又缓和了许多。
陈国公夫人疯了的事被疯传,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医院故意走漏的消息,反正现在陈国公府成了笑话。
有这样一位识人不清,反噬自身的主母,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她是疯了,陈国公却是真的气病了。
他是庶子出身,从小在兄弟姊妹间一向没存在感,更没尊严。嫡兄们有着高贵的出身,外祖家贵为亲王。而他娘只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被强塞给前任陈国公当小妾的。
待到了成婚的年纪,嫡兄们都能娶得高门贵女,他却只能娶洛阳熙宁伯爵府的女儿。
他不甘心。
他心思狠辣,最终用尽一切手段继承了爵位,这其中腥风血雨和艰难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继承爵位后,陈国公最痛恨的就是旁人说他出身低微。
于是他娶了许多出身高贵的贵妾来弥补自己的短板。只可惜,那些来做妾室的贵女,即便出身高门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不是庶女就是外戚。
没有人会把家中高贵的嫡女嫁给他做妾,即便他是陈国公。
这么多年来,陈国公始终对自己的姻亲之事耿耿于怀。
尤其是他们年岁都大了,伯爵府出身的陈国公夫人愈发显得眼界低,短视。与旁人的正妻比起来,总是有种上不了台面的感觉。
这让陈国公对她越来越不满。
到后头,他只喜欢待在林姨**院子里,当陈国公夫人不存在。
本以为相安无事便好,可这个蠢货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找事!
陈国公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外头对他这愚蠢的正妻议论纷纷,极尽嘲笑。
陈国公发了一天烧,傍晚时才稍微清醒一些。
林姨娘赶忙给他喂水喂饭,在他面前一个劲儿流眼泪,嘴里念叨着‘妾身恨不得替国公爷生病’。
陈国公捏着林姨**手,眸中暗沉了几分,似乎下定决心。
“禾沐风回来了吗?”
林姨娘眨了眨眼睛:“探花郎前日说出去办些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呵呵,他倒是会躲!既然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连亲妹妹的命都不在乎,又何必要躲出去?”
林姨娘试探着问:“国公爷,探花郎的亲妹刚……您这么着急找他回来,不怕他闹起来?”
“禾诗倩之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连熙宁伯爵府的人都没来问询,他自然也不会。”
他还怕禾诗倩的血溅自己一身,影响升官发财呢。
“那您找探花郎回来究竟有何事?”林姨娘不明白了。
陈国公眯了眯眼睛。
“他若想在盛京得我照拂,那这些日子就得由他亲自‘照顾’他的姑母。他姑母一心为了娘家,又是送钱又是送官,如今叫禾沐风亲自送他姑母一程,他姑母一定会死而瞑目的。”
林姨娘手一抖,手中刚晾好温度的药碗‘啪嚓’一声摔在地上,瓷片四分五裂,浓郁而黑沉的药汁崩了她满裙子。
陈国公要国公夫人死。
林姨娘本该高的。
她死了,自己终于可以扶正了。
可意外的是,林姨娘并不高兴,反而感到不寒而栗,如坠冰窖。
……
陈秀滢病了好几日,刚有些精神。
她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些什么。
蜜果爬床之事,是画屏假传主子消息派她去的。
锦书被抓后,整个凝香阁以画屏为丫鬟首领。画屏又是个爱显摆身份的,总找她们的错处加以惩罚。时间久了,大家都挺害怕她的。
蜜果平日在陈秀滢跟前不得脸,被她们排挤到院中的花圃做事,从不让近主子身的。
画屏假传陈秀滢命令,逼迫蜜果去爬萧御霆的床,蜜果不得不去。
东窗事发,李管事把蜜果抓了,拷问背后主使之人。蜜果不是不想卖了画屏,而是不敢。
蜜果有一位幼妹,在陈国公府做事。她正巧在画屏嫂子手下当差,故而蜜果不敢得罪画屏,生怕画屏给她幼妹穿小鞋。
府中侍卫怎么威逼利诱,蜜果就是不肯说出背后主使。
李管事没了耐性,去请示萧御霆。
萧御霆淡淡道:“那就行家法。”
丫鬟爬主子床的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蜜果最后被打了二十板子,罚了三个月的月银。
二十板子打得不重,三个月月银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倒也算从轻发落了。
本以为此事这么了结。
可蜜果被罚的翌日,便被其他丫鬟发现她吊颈死在了自己屋里。
柳云容正在盘账,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