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微微颤动。
萧御霆爱护她,太后庇佑她。
腹中孩儿等着她悉心照顾,与她同享天伦之乐。
这一世的柳云容已经获得太多上一世没有的东西,她的心也变柔软了。
是否还要与旧怨撕咬,继续挣扎不休,哪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
柳云容心中痛苦难熬。
老天爷啊,你叫我重活一世,究竟为何。
若是我命**,白白死一场也就罢了,为何,为何偏偏要这样折磨我……
……
清月很熨帖,预估好柳云容从宫里出来的时间,提前叫车夫套马来到宫门外等候。
月瑶和芸豆受了惊吓,被留在屋里休息,是月影和月梦来接她的。
她们安抚柳云容,柳云容浑身疲惫酸软,没顶住,在回城的路上睡着了。
马车颠簸,主干道人声鼎沸,竟都没有吵醒她。
她的疲惫叫月梦和月影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好端端的遭此无恙之灾,她们替柳云容委屈。
月影悄声对月梦道:“县主命太苦了,好端端的被人设计。今日那个禾诗倩被御前的人给绑走了,说要带回陈国公府听候发落,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快。”
月梦赞同地点头。
“什么**表姑娘,就是个打秋风的。平日里吃府里喝府里的,白白供着她,她竟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闹出这么多事端来。我看啊,若没有她在背后挑拨离间,夫人也不至于心肠歹毒至此。”
人人都知道陈秀滢是个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鲁莽性子。
一个接着一个阴毒的手段,必是禾诗倩撺掇的。
月影却摇摇头:“夫人的狠辣不亚于禾诗倩。你或许没见过夫人屋里的丫鬟被打残打伤,所以不知道。”
月梦确实没注意过。
听月影这么说,她想到那惨状,愣是在夏日打了个寒颤。
马车回到长乐侯府的时候,天已经黑沉了。
柳云容先去了王老夫人的慈安堂,向她禀报详细情况。
今日,御前的人突然造访,去柴房直接扣押了禾诗倩,叫王老夫人吓了一大跳。
柳云容向她说了太后的意思。
王老夫人惊讶之余,又有愤怒:“苍天不公啊,你差点没命,是被那国公夫人害得,可最后却只能拿禾诗倩来背锅,这不公平,难道当我们长乐侯府是软柿子?”
没想到王老夫人竟然不是息事宁人的态度,柳云容有些惊讶。
她安抚王老夫人:“太后的意思,我们也只能遵从。”
“你倒是好性子!”王老夫人还是余怒未消。
柳云容苦笑:“否则如何?妾身总不能对国公夫人喊打喊杀。”
王老夫人没回答她。
她半阖着眼,眼角细密的皱纹里凝着寒霜。
“不过是欺负我一个寡妇带孩子,当我们没有人庇护!”她尾音陡然拔高。
柳云容以沉默回应。
王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罢了,你先回院休息。叫府医和孙御医去给你把脉,看看胎象如何。如今整个侯府的指望都在你这肚子上,谁要是敢再动我孙子的主意,我不会善罢甘休!”
柳云容软声应了,退出慈安堂。
她吩咐清月:“帮我给侯爷带个信,告诉他一切顺利,我已经派人去大理寺查卷宗,一定为他找到那人的蛛丝马迹。”
清月点头,隐入黑夜。
柳云容叹了口气。
她拜托裴钰帮忙查案,也不知是否能为萧御景查到那个女子死亡的真相。
流萤居内,小厨房早已做好饭菜,等着柳云容回来。
月瑶和芸豆休息好了,不肯继续再屋里待着,偏要出来等柳云容。
“县主!”芸豆和月瑶跟上前来。
看见柳云容精神尚可,并没有颓靡之态,便知道今日一切顺利。
芸豆叽叽喳喳的向她汇报,“县主,阿福他们说今日上午有御前的人来了,特别凶狠地把禾诗倩给绑走了,任她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用,她吓得要命,还尿了一裤子呢,特别丢人!好多人都看着了,骚臭骚臭的,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月瑶也道:“真是痛快,她平日里装的那般高贵典雅,成天摆谱,一遇到事就原形毕露了。”
柳云容也笑。
招呼大家一起用了晚膳。
柳云容心神不宁地望着大门。
已经到了子时,萧御霆还没有消息。
这时,阁楼伺候张氏的小丫鬟来了,在二门上禀报,说若是县主没睡,可否召见张氏。
柳云容没叫张氏下来,自己上阁楼见她。
见到柳云容,张氏赶忙起身行礼,笑逐颜开。
“县主,我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这些日子多亏了您的庇护,我才能安心养胎,把身子调养的这般健壮。”
张氏的肚子圆滚滚的,看着是将要生产的模样。
柳云容难得勾了勾唇角。
“你是我的表嫂,不必客气。此番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氏赶忙道:“对,对。若是没有要紧事,我也不敢轻易打搅县主。我这不是快生了吗,想着咱们全家都是因县主庇护才得以生存的,所以斗胆求县主为我腹中的孩子起个名字。这孩子跟县主一个姓,日后定是亲近您的。”
“跟我一个姓……”柳云容不自觉念叨着。
她的母亲难产而亡,父亲不知所踪。
故而柳云容生下来就跟了母姓。
张氏的孩子生下来,也与她有丝丝缕缕的血缘关系。
柳澈已死,柳云容心中再无对柳家的怨恨。稚子无辜,张氏又乖觉,应当好好为他们母子安排一条路才是。
柳云容道:“你生下孩子,可有什么打算?”
张氏蹙眉,想了想,很老实道:“不敢瞒县主,若我生的是个男娃,为着孩子的将来打算,想让孩子跟着县主留在盛京。能读书最好,实在不成叫他在侯府当差也好。若是个女娃,便跟我回边城,养到成年,叫县主帮忙找一位合适的夫君便是了。”
她没有撒谎,为子女计,的确是这样。
张氏也丝毫不避讳自己对柳云容的指望。
谁家出了这么个金凤凰,不得想办法借着她的翅膀高飞呢?她这样坦诚,柳云容心里也不别扭。
柳云容沉吟片刻,“柳澈的死是瞒不住的,你打算何时告知舅舅?”
“待我产下孩子便可以告知父亲。有了孙子,父亲不会太难过。”张氏道。
柳云容赞同她的说法。
人最怕没有指望。
柳澈是独子,舅舅得知他死了必定难过。但他留了后,为后**虑,舅舅也会挺过来的。
“待你生下孩子,出了月子,我便派人去边城接舅舅来盛京。至于孩子的姓名,等我问过了几位学究再给你答复。”
张氏笑逐颜开。
“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柳云容从阁楼下来不久,便听阿福在门外喊:“世子回来了。”
她呼吸一窒,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