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奶奶三岁半,专治不肖子孙 第26章 小祖宗虽年幼,却是你的亲姑祖母

“静蕖院?”

云晚晚开口,声音已没了方才在厅中的哽咽与柔弱,反而带着点刻意拉长的调子,显得有些尖细。

她下巴微扬,目光挑剔地掠过前方院落紧闭的院门,“这名字听着还算勉强吧。里头收拾得如何了?可别是什么犄角旮旯连阳光都照不进的地方。”

她说着,抬手理了理衣襟,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矜持。

管事在前头听得真切,脚步没停,只恭敬地回道:“小姐放心,静蕖院是府里景致,位置都上佳的院落,一直有人打扫,方才也遣了人手加紧收拾,必定让小姐住得舒坦。”

“嗯。”云晚晚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自顾自往前走,步子不大,腰肢微微拧着,带着点刻意学来的袅娜姿态。

经过回廊转角一盆开得正好的月季时,她脚步停了停,伸出指尖,带着点嫌弃地拨弄了一下垂下的枝叶。

另一个瘦高些的丫鬟端着备好的新茶盏和热水盆,正从侧廊匆匆走来,想赶着伺候新主子梳洗。

她脚步急了些,裙摆带起一阵微风。

云晚晚立刻蹙起眉,往旁边让了半步。

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像是驱赶什么难闻的气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莽莽撞撞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府里的下人,手脚是该好**一紧了。”

她扫过两个噤若寒蝉的丫鬟,语气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倨傲,“以后在我跟前伺候,手脚麻利些,眼睛放亮些,别笨手笨脚地惹人心烦。”

两个丫鬟大气不敢出,只连声应着“是”。

“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云晚晚随意挥了挥手吩咐着。

云晚晚背靠着门板,方才在厅中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也红肿着,可那眼神,却像换了个人。

她慢慢直起身,目光一寸寸扫过这间刚刚收拾出来的屋子。

紫檀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博古架上摆着些她不认识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瓷瓶玉器。

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帐幔是上好的云霞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好闻的熏香。

没有漏风的破屋,没有硬邦邦的土炕,没有永远洗不干净的粗布衣裳。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

成了。

真的成了。

国公府……

她终于进来了!

她慢慢走到屋子中央,手指轻轻拂过光滑冰凉的桌面,又捻了捻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锦被一角。

这料子,以前她连摸都不敢摸。

方才在前厅,她哭得那样惨,眼泪是真的,鼻涕也是真的。

她知道怎么哭最能让人心软,怎么颤抖最能勾起怜悯。

每一句话,每一个抽噎的停顿,都是算计好的。

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公爷,还有那个国公夫人,不都被她骗过去了?

想到那两人脸上动容的神色,尤其是国公爷那句“苦了你了,孩子”,云晚晚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得意。

她伸手入怀,掏出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

双鱼戏珠的纹路在掌心很清晰。

她把它举到眼前,对着透进来的光线看了看,红宝石的鱼眼闪了一下。

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玉面,声音压得极低,喃喃自语:

“还好……把你带来了。”

她随手将玉佩丢在旁边的梳妆台上,不再看它,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精致的支摘窗。

窗外是打理得齐整的花木,远处能看到府邸层叠的飞檐翘角,气派非凡。

云晚晚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舒展开了。

她以后的日子会有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前呼后拥的丫鬟婆子。

再也不用为了一口吃得低声下气,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住在那个破地方!

这国公府的富贵荣华,从今往后,也有她云晚晚的一份了!

翌日清晨。

云棠正被夏月淑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牛乳羹,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青鸢在一旁伺候。

帘子轻响,管事引着云晚晚走了进来。

“给夫人请安,给小祖宗请安。”云晚晚的声音恢复了昨日的柔顺,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甜腻。

她规规矩矩地福下身,低眉顺眼。

那声“小祖宗”叫得有些生硬,显然对这个称呼还不太适应。

夏月淑放下羹匙,温声道:“起来吧,晚晚。这便是府上的小祖宗,是我和国公爷的小姑姑,云棠。”

云晚晚这才缓缓直起身,目光投向夏月淑怀里的小人儿。

那一瞬间,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

她显然没料到,国公府这位据说辈分极高,阖府上下都得尊称一声“小祖宗”的,竟是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奶娃娃!

不过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罢了,也配叫“祖宗”?

她面上迅速堆起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往前走了两步,在云棠面前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小祖宗,我是晚晚呀。”

她伸出手,想去碰碰云棠的小手。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对着个奶娃娃叫祖宗,真是……

云棠正捧着自己的小碗,小嘴还沾着一点奶渍。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突然靠近,自称晚晚的人。

云晚晚伸过来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尖涂着淡淡的蔻丹。

云棠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又看看她脸上那有点奇怪的笑容。

云棠把小身子往后缩了缩,更紧地偎进了夏月淑的怀里,小脑袋也扭过去,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瞧着云晚晚。

云晚晚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加深了几分,声音放得更柔:“小祖宗这是害羞了?”

她站起身,转向夏月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委屈,“夫人,看来小祖宗还不太认得晚晚。”

夏月淑将云棠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云棠的背,对云晚晚道:“小姑姑还小,认生些也是常事。以后日子长了,自然就亲近了。”

她目光扫过云晚晚,语气温和,“你既入了府,见了小祖宗,便该知晓府中规矩。小祖宗是长辈,你要懂得敬重爱护,明白吗?”

云晚晚立刻垂首,恭顺地应道:“是,夫人教诲,晚晚谨记在心。晚晚一定好好敬着小祖宗。”

她嘴上说着“敬着”,目光再次掠过夏月淑怀里那小小的身影时,那丝潜藏的轻视,却更深了些。

云晚晚眼帘微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面上维持着笑意,站直了身子,目光飞快地扫过云棠那张懵懂的小脸。

那孩子正扒着夏月淑的衣襟,黑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过来,沾着奶渍的小嘴微微张着。

荒谬。

这国公府真是有趣得很。

夏月淑将云棠往怀里拢了拢,没再看云晚晚,只对青鸢吩咐:“小祖宗该换身清爽衣裳了,方才那点牛乳沾了衣襟。”

“是,夫人。”青鸢应声上前,动作轻柔地去抱云棠。

云晚晚识趣地往旁边退开半步,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新换的鞋尖上。

这上好的软缎,踩在脚下柔软异常,比她过去所有的鞋加起来都金贵。

凭什么?

一个无知婴孩,生来便拥有一切尊荣,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唤作“祖宗”?

而她,步步为营,费尽心机,才勉强踏入这高门,却要对一个连人事都不懂的娃娃恭恭敬敬?

青鸢抱着云棠转入内室更衣,轻微的窸窣声传来。

厅内一时静了下来。

夏月淑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这才抬眼看向静立一旁的云晚晚,语气依旧温和,“晚晚,既已认祖归宗,便是国公府的小姐。府中规矩多,上下尊卑更要分明。小祖宗虽年幼,却是实打实的长辈,你的亲姑祖母。晨昏定省,礼数不可废。待她,要如待我与国公爷一般敬重,明白吗?”

云晚晚面上不显,挤出一个更温顺的笑容,福身应道:“夫人放心,晚晚省得。定会……好好孝敬小祖宗。”

夏月淑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落在她发间那支略显素净的银簪上,温言道:“一会儿让管事带你去库房,挑些合用的首饰衣裳。既入了府,便该有府里小姐的体面。”

“谢夫人恩典。”云晚晚的声音里适时地带上了一丝感激的颤抖,仿佛受宠若惊。

体面,她自然要的。

这国公府的富贵,她一分一毫都不会放过。

内室帘子一动,青鸢抱着换好一身水红小袄的云棠出来了。

小家伙似乎精神了些,小胳膊小腿在青鸢怀里不安分地蹬了蹬,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云晚晚。

云晚晚立刻又堆起那副温柔可亲的面具,向前半步,声音甜得发腻:“小祖宗换新衣裳了?真好看呀。”

她再次伸出手,想去捏一捏云棠那粉嘟嘟的小脸蛋。

云棠的小身子猛地一扭,整张小脸都埋进了青鸢的颈窝里,只留给她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和那顶精致的小虎头帽。

云晚晚的手,再次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