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四百六十一章殉国

是的。

卫东君急了。

她只要一想到小叔的死,是暗下和太子做了交易,结果那些交易的东西,太子一样都没有承诺到,她就替小叔不值。

活生生的一条命呢!

正所谓关心则乱,卫东君不可避免地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她接过茶盅,慢慢抿了一口。

茶水烫心,顺着喉咙一路烫下去,心一下子静了。

这个梦是小叔托给她的。

到目前为止,小叔一共托给她三个梦。

第一个梦境,她得到的信息点是——

小叔和钱月华有情,他是为了钱月华好,才没有娶她。

第二个梦境,信息点比较多。

首先确认了桃花源的东家沈元吉,是小叔的挚友。

其次,小叔身子有病,活不过三十。

他的死,是为了还债。

而今天这个梦境,最大的一个信息点在于:太子答应小叔,保住卫家。

那么卫家保住了吗?

卫东君抬起眸,看着宁方生:“我祖父虽然下了大狱,受尽折磨,但还有口气在,还活着。”

宁方生点点头。

卫东君:“我卫家虽然离抄家只有一步之遥,但毕竟没有抄,都还好好的。”

宁方生又点点头。

卫东君一字一句道:“这么看来,卫家好像是保住了。”

宁方生默了默。

有时候一个人的心太静了,也未必是件好事,看着太老成,失了某些天真。

他突然怀念起初见时,卫东君身上的那份咄咄逼人,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所以,成长都是有代价的,不是吗?

宁方生点点头:“目前看……的确如此。”

卫东君一听这话,神情渐渐黯淡起来。

没错,只是目前。

还远远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卫东君眼眶泛红:“我小叔是顾着卫家的,他……他不是逆子,不孝子。”

宁方生一听这话,眼中**笑意:“还记得徐行对许尽欢说过的话吗?”

好多呢。

哪一句啊?

卫东君看着宁方生眼中的笑,顿时明白了:“徐行说,这世间没有忠奸,没有对错,有的只是角度。”

宁方生突然起身,看着已经破晓的天色。

“我倒是认为,很多真相水落石出后,还是分得出忠奸,辩得清对错的,时间而已。”

时间而已?

卫东君琢磨这四个字,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就连许尽欢这个死了五年的人,到最后不也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吗?

“宁方生,所以我应该静观其变?”

宁方生没有回头,慢慢背起手:“静观其变的后面,还要再加八个字。”

“哪八个字?”

“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静观其变;

等待时机;

伺机而动。

瞬间,卫东君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好像那真相,就在不远的某一天,即将水落石出。

他只用了一盅热茶,三言两语,就让她……

卫东君看着宁方生的背影,眼里是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柔软。

这份柔软,和对爹**,对陈十二的柔软不同,还暗藏着喜悦,欣赏,崇拜,心疼,以及一声叹息。

他怎么能……

那么好呢!

“卫东君。”

一个声音很是煞风景的横出来:“你脸怎么红了?”

就数你眼尖。

就不能装瞎吗?

卫东君瞪了陈器一眼,赶紧掩饰道:“我是想到了……怎么伺机而动。”

陈器上前一步。

宁方生转过身。

“没事就常去桃花源坐坐,和沈业云套套近乎;空了就缠着钱月华,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起小叔。”

卫东君得意地勾起嘴角。

“他们一个是我小叔的挚友,一个喜欢我小叔多年,我就从他们两个下手。我就不信了,他们身上没点蹊跷?”

陈器:“……”这丫头脑子转得真快!

宁方生:“……”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又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

“先生,先生。”

“是小天爷。”

陈器直接跳起来,往外冲:“我去迎一迎。”

哪还需要他迎。

小天爷像阵风一样刮进来:“先生,何娟方兵败了。”

虽然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但屋里三人听了,还是惊了一下。

这兵败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陈器急不可耐:“怎么败的?”

小天爷喘了几口粗气:“太子亲卫,康王护卫,还有城外的军队都赶来了,听说吕权直接被一箭穿心,当场就没了命。”

陈器:“何娟方呢,死了没有?”

小天爷摇摇头:“没有他的消息,去往皇城的大路,小路,都被封了,好多的军队,好多五城的衙役,我和马住根本过不去。”

陈器一想到这个死太监威胁过他爹,得意道:“何娟方是必死无疑的命,哼,我要是他,就自行了断,省得受罪。”

天赐瞄了他一眼,嘴唇微微一动:“陈……十二!”

他叫我啥?

陈十二?

哎哟喂,连小天爷都开始向我示好了。

陈器忍着得意,抿了一下唇:“叫我什么事?”

“听说……吕权攻打的是拱宸门!”

陈器脑子里一嗡,脸色唰的白了。

天赐撇过脸,看着宁方生:“马住留下来继续打听情况,我先回来给先生报个讯儿。”

宁方生静静道:“侯爷是最会自保的人,卫东君,你说是不是?”

“必须是。”

卫东君看着陈器,“你爹走前不就说了吗,他只是去城门口看看,你别担心,你爹肯定没事。”

陈器的脸色,一下子又好看了起来。

是啊。

爹那种人,遇事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这会儿,说不定他就在回来的路上。

自己别瞎操心。

但……

陈器犹豫道:“那几声炮响……”

“炮响算什么?”

天赐白他一眼:“就算打中了拱宸门又怎么样,拱宸门这么多守宫门的人呢。”

就是。

陈器终于像是撂下一个大包袱似的,彻底放松下来。

“我爹这人别的不好,就命好,我娘替他算过,是个长寿的命。”

“那不就得了。”

天赐又白他一眼:“陈十二,我再帮你去探探,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

哎哟喂,小天爷可太贴心了。

陈器:“等我爹回来,我请你喝酒去,咱们找两个清秀的陪着,怎么样?”

我呸!

天赐小脸一红,扭头走了。

“这小子,还害羞呢!”

陈器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宁方生。

“这会封路,你们就先别回去了,这院子到底是我爹的,我领你们去我院子里歇会。”

“好!”

“等下,我去把我祖父的大刀拿着,那画我还没好好看一眼呢。”

陈器一边走,一边道:“宁方生,我爹回来要怪我,你就说是你想看,要是我的话,准挨揍。”

宁方生还是那个字:“好!”

卫东君把头凑到宁方生那边,压着声道:“你今天的脾气怎么这么好,都好得有些过分了。”

宁方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天赐像阵疾风一样冲进来。

“先生,陈侯爷的马回来了。”

“人呢?”

“不知道。”

吧哒——

书房门口。

陈器直愣愣地站着,手里的大刀摔在地上。